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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出了些汗。 她把記本轉了個向,“這樣就好了,你看下。” 陳安致臂在她椅背上撐了一下,湊近了些,身上淡淡的煙味罩住她。歸念僵著身子不敢動了。 視頻開始,音樂徐徐淡入,紅燦燦的燈籠下是熙熙攘攘置辦年貨的人,食品街上匯聚的煙火氣一樣樣地呈現在眼前。 歸念快放了一遍,在一個位置停住:“這個鏡頭是持拍的么?抖得有點厲害了,嗯……我想想,可以把原素材放到ae里做個校正,能小幅度扭正鏡頭畸變的那個……” 她嗓子發緊,一個傻瓜cao作,她啰里啰嗦說了好久,又去他桌面上找ae。 越慌,嘴巴越是停不住:“你電腦里沒裝ae啊?要不還是算了吧,這個鏡頭抖得也不是很厲害……或者你把視頻拷給我,回頭我剪完再發給你,我包里有u盤……” 一句一句的,自己也不知道說了些什么。 陳安致好像在聽,又好像沒有。 忽的,他按住歸念的椅背,強迫她轉正到自己這個方向,截斷她的話。 “這兩年,你一直沒停藥是不是?” 歸念右還握在鼠標上,下一晃,cao作失誤,視頻速度跳到了最快,放里的背景聲加速變調,嘰里呱啦,變成古怪的聲音。 冷意飛快地從脊骨躥到指尖。 “停了!停了很久的。只是最近一段時間做課題,熬夜熬得太狠了……”歸念硬著頭皮想往下說,可對上陳安致的視線,后頭的瞎話再擠不出來了。 她沒敢抬頭看陳安致,只聽見他的聲音在頭頂震響,啞得厲害,就好像是從嗓子眼里擠出來的。 “你每個月給brn發去的檢查報告,也是假的,是不是?” 歸念一個寒顫,徹底不敢吭聲了。 brn算是她在法國的私人醫生,歸爸爸安排的。最開始他和歸念一樣住在巴黎,后來brn掛靠的醫研構調他去了里昂。兩人隔著四百多公里,不算遠,卻也不近,從最初的一周一見面變成了一個月一見。 后來歸念推說課程忙,和brn的一月一面變成了兩個月、個月…… 她換了一家醫院做檢查,每月把鑒定報告發給brn,歸念也知道這份報告會經很多人的——brn看完,翻譯整理好后,從大洋彼岸郵給歸念爸媽,她爸媽這邊再聯系醫生具體分析,直到把上邊每一個字都嚼透了,沒一丁點問題了,一家人才能放得下心。 歸念卻不知道陳安致也能看得到。 而眼下,陳安致打開郵箱,似乎是他的私人郵箱,里邊一排一排全是brn的信件,赫然是她每個月的報告單。 陳安致聲音里壓著火:“連著十五個月,偶有失眠?你用的藥卻是氟|地|西|泮?誰給你配的藥?” 氟|地|西|泮,抗焦慮長效藥。裴瑗那天夜里發了圖片給他,和brn一核實,不是經他開出的。 一句句的逼問,歸念幾乎要縮進電腦桌下邊,聲音成了氣音。 “不太敢跟家里說……一說,他們會著急,還肯 定會覺得我在那邊吃不飽睡不好,又要叫我回國來……我不想回來……” ——我不想回來。 五個字敲在陳安致心上。 不想回來,是因為他在這里。 他心里酸咸苦辣翻涌成一團,歸念卻還在說,小聲地:“我沒有糊弄自己的身體,去的也是正規醫院……我有好好吃飯,每天都早睡早起,勤快鍛煉了……就前段時間忙課題才開始熬夜的,一忙起來就會心慌意亂,晚上睡不著……” 陳安致已經聽不下去,松開她的椅背,出了會客室的門。 走前拿走了桌上的半盒煙。 * 畫廊二層只有個小小的平臺,旁邊是家琴行。原本二層都該是那家的,大概是砌墻時沒規劃好,留出這么一塊地方,堆著些雜物。 陳安致沒穿外套,點了根煙。 伴著一墻之隔的試琴聲,厚重的煙味入喉,陳安致思緒一點點往下沉。 她的病一直沒好,卻已經習慣性地掩飾自己的精神狀況了,靠瞞,靠演,靠說謊——穿顏色鮮亮的衣服,聚會的時候大聲歡笑,人前做出一副“我很好,再不能更好”的樣子。 她從小到大都是這個套路,陳安致都摸透了。 只是以前她在親人面前、在醫生面前掩飾。 現在對著他,都不說真話了。 冷風從窗戶的邊角縫隙擠進來,仿佛要往人骨頭縫里鉆。 這么多年過去了,陳安致仍清晰記得,歸念頭回在他面前犯病是在跟上他學畫畫的第二個月,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陳安致去廚房切兩盤水果的功夫,聽到客廳里的歸念在尖叫。 他刀尖一晃,切在自己上,溢出血來。也沒顧上處理,忙出去看是怎么了。 那時的歸念已經跟學校請了長假,平時看病散心,跟著私教補化課,六日來他這里學書法畫畫。他帶著兩個班,一個班八個孩子,玩玩鬧鬧一下午也就過去了。 陳安致還記得那天教他們畫的是水彩畫。水彩想要色相干凈,要準備兩個杯子,一個洗,一個蘸清水。小孩子們粗心,經常有人涮的時候把水瓶弄倒,水流一桌。 這回也是一樣,旁邊的小姑娘把水弄倒了,混雜了各種顏料的臟水全潑在歸念的畫上。 歸念僵直了身子,眼睛死死盯著自己的畫,里攥著一根細細的鴨舌。她攥得很緊,五指痙攣,以至畫從間裂出木茬,幾乎斷在她里。 她在尖叫,小孩子所能發出的最為尖利刺耳的那種聲音。 陳安致怔了好幾秒才回過神來,期間無論怎么拍她哄她都沒用,歸念尖叫了一兩分鐘才停下。 其它小孩都被嚇傻了,呆呆看著她,像看著個小怪物。 那是陳安致頭一次,真真切切知道她的病——急性焦慮癥。 這不是歸念第一次發病了。歸家一群人圍在病床前,歸mama哭得幾乎厥過去,聲嘶力竭的。彼時她還沒從連著流掉兩個死胎的悲痛走出來,唯一的女兒又反反復復的病,對歸mama來說幾乎是要命的打擊,兄妹幾個輪番勸都沒用。 床前圍著那么多人,歸念誰也沒看,被子蒙住大半張臉,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