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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邊一堆東西,特意將回給蕭祈的書信放到藥箱最底好生保管,而后才背著藥箱起身出帳。這世間總是一物降一物的,對于衛(wèi)凌這種活在食物鏈頂端的人,除了偶爾對謝濯心軟之外,還沒有別人能降住他。卓桑聽見有人出帳的腳步聲,立刻目光晶亮屏息以待,待看清來人是衛(wèi)凌,他眼里的光又瞬間暗了下去,“衛(wèi),衛(wèi)公子……”“他剛喝過藥睡了,別吵他,走吧,跟我去燉個藥膳,晚點再給他。”衛(wèi)凌勾起唇角,抬指往唇邊一豎,示意卓桑小點動靜,他生來就是一副禍國殃民的面相,一旦刻意做出些溫柔神態(tài),最是叫人難以招架。“啊,啊!——好!”一聽到能為謝濯出力,卓桑就來了精神,他再次睜圓了亮晶晶的眼睛使勁點了點頭,立馬跟著衛(wèi)凌往軍中的伙房走,還不忘伸手捂住山雞的嘴巴,省得讓它出聲吵到謝濯。戎羌一族,平輩年少者,無人能比卓桑更勝一籌。他自小跟著狄驤兄弟倆摸爬滾打,戎羌人崇武且擅武,卓桑雖然天賦不錯,可心腸太軟,狄驄待他親如手足,狄驤去燕楚為質(zhì)前也整日帶著他摟草打兔子不干正事,故而在戎羌國中,他一直不算個入流的戰(zhàn)士。直到老戎羌王駕崩前,好大喜功的外戚戰(zhàn)燕楚無果,轉(zhuǎn)而侵犯辰梁邊境,以至于王都之中居然沒有精兵鎮(zhèn)守。國中怨聲載道,原上叛軍作亂,狄驄忙著赴前線軍中斬殺專權(quán)外戚與蕭祈議和,狄驤忙著四處鎮(zhèn)壓勸降叛軍,他們兄弟倆自顧不暇,漏過了一股直奔王都叛軍精銳,最終是卓桑帶著百余侍衛(wèi)死守王都,也是卓桑控制住了試圖以幼子繼位的寵姬,將空懸的王位守到了狄驄歸來的時候。卓桑因而正式領(lǐng)了官職,成了戎羌國中響當當?shù)闹爻剂紝ⅲ皇撬隁q小,性子直,上陣殺敵的事他一個頂十個,但人心權(quán)謀的事他卻怎么都搞不懂。他是軍中心腹,自然知道這一仗的聯(lián)軍不過是個幌子,狄驄真正想要的遠不止守住國門,辰梁和戎羌已經(jīng)受了數(shù)百年的窩囊氣了,倘若還不讓燕楚嘗個刀子割rou的疼勁,以后只會越來越不好過,而謝濯便是這一切的關(guān)鍵,謝濯是在拿命替聯(lián)軍找一道奇襲捷徑,一旦得手就是千百年來無人能及的大功勞。卓桑終究是個純善的,他已位極人臣,心中想得還是將士性命,他只會想到奇襲比陣戰(zhàn)損耗少得多,此事若成便可以免去成千上萬的死傷,所以他將謝濯看得極重,也打心眼里佩服謝濯一個瘦弱文人居然有出入瘴林以命相搏的堅韌心念。可他想不到的是倘若有一日辰梁與戎羌反目,途沒林便會成為這兩國之間的生死一搏的地方。托衛(wèi)凌的福,謝濯一覺睡到夜里,他醒后仍是手腳乏力,但至少可以自行走動。越州天涼得早,謝濯摸過床里的長袍披到肩上,加了絨的長袍是深冬的衣裳,他現(xiàn)下虧損得厲害,自是得萬般小心。深黑的衣料壓風保暖,卻也輕便,謝濯摸黑起身,點起了帳里的燭火,暗銀繡成的云龍攀附在他袍領(lǐng)和袖口,讓別人瞧見了,怕是會覺得大逆不道。這是蕭祈的衣裳,袖口那處還有蕭祈背國祭祭文時拿牙咬出來的窟窿。興許是故意放得,又興許是一時著急拿錯了,總之謝濯也沒有細究,他前兩日打開行李找冬衣,一看見這件衣裳便立刻拿出來小心放去床里,哪怕是睡熟了也會摟進懷里擁著。這袍子上屬于蕭祈的氣息已經(jīng)很淡了,帳里藥味重,區(qū)區(qū)幾日過去,它便浸透了苦味,謝濯得使勁皺著鼻尖去嗅才能嗅到一點點屬于蕭祈的味道。不過零星一點,也足以慰藉這千里之外的相思苦。謝濯這才心下安穩(wěn)了許多,他揉了揉鼻尖走去桌案邊上,將那藏在毛氈下的紙張翻出鋪開,又拿起了一邊的細筆。燭火暖黃,謝濯睡得眼尾發(fā)紅,臉上還有枕帕壓出的痕跡,他坐去桌前,踏上從長佑城里帶出來的軟凳,一手執(zhí)筆一手托腮,緩緩合上了眼睛。山川溝壑,林間枝杈,枯枝敗葉下的機關(guān),蛇蟲看守的要道,那林中一切皆在他腦海之中。穹閣先祖與巫教有些淵源,兩年前狄驄派人從燕楚腹地營救狄驤,蕭祈也跟著戎羌人一并撤出了燕楚都城,那時局勢太亂,他們走投無路,便一頭扎進了途沒林。蕭祈命中有此劫,謝濯自然不會坐視不理,他借著替蕭鉞巡視邊境的由頭到了越州附近,剛巧同一無所獲的狄驄碰了個正著。謝濯與狄驄并不陌生,衛(wèi)凌以客商之名多次去到燕楚接濟蕭祈,去的多了便逃不過狄驄的眼線,那會狄驄國中受制,做什么都不順手,只能委托衛(wèi)凌順手接濟一下狄驤。他們都是聰明人,其中淵源又深,自然知道狄驤和蕭祈是綁在一起是兩個傻螞蚱,怎么著都得一起救。而途沒林兇險叵測,狄驄畢竟是戎羌王的嫡長子,他即便有心入林,那些追隨他的部下也不會讓他去,最終只能讓兩個最得力的親隨跟著謝濯一起進去。戎羌人忐忑不安,謝濯卻心有定數(shù),他自初窺天道便開始拼命研習蕭祈命中的一切劫數(shù),蕭祈在此不是死劫,更何況為了途沒林這處險地,他曾翻遍穹閣藏書中所有記載山川地理的古籍。穹閣無日月,藏書閣里燈火長明,他幼時就整日整日的窩在這里哪也不去,只有困得狠了才會蜷在書架角落睡上一覺,等醒來再接著看。那會他還是個夠不到桌子的小孩,得踩著木凳伏在案頭才能翻動厚厚的古書,要是碰到看不懂的地方,他便跳下小木凳,硬薅起一旁打瞌睡的師父,再拽著睡眼惺忪的男人反復(fù)詢問。他師父是正八經(jīng)的穹閣弟子,不問紅塵事,不問世間道,打知道他一心出世之后,便對尚未降生的蕭祈充滿了怨氣,從不會好好回答他的問題。不過謝濯也有招,他小時候生得眉清目秀,說是小姑娘都有人信,他師父脾氣再大也不忍心看他哭,哪怕是真硬下心腸不理他,也扛不住窗口那一排師兄師侄們目光陰森的怨氣。于是每逢這種境況,他便皺著鼻尖抱膝坐去一邊,安安靜靜的掉淚珠子,眼睛一眨就簌簌落下好幾滴,簡直就跟不要錢一樣。他師父無可奈何,只能對他傾囊以授,他就這樣吃透了所有東西,背下了途沒林附近千百年來的山川變遷,地形變化,大到地勢更迭,小到溪水改道,所有的一切都死死刻在他腦子里。于是那年他憑借半生所學,帶人在林中轉(zhuǎn)了三日,最終尋到了蕭祈和狄驤,這兩人都是命大的,在林中被困數(shù)日還是全須全尾,只是被瘴毒熏得人事不省。謝濯諸事纏身,不能久留更不能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