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綺不多言，隨他離去。

    后者將她帶到了術前準備室。

    “請坐。”

    “有些事情需要你在手術前了解一下。”

    醫生面無表情推出了一份長達五頁的文件。

    “你即將進行腸道炎性/息rou摘除手術，屆時只會局部麻醉，因此你在手術時會保持清醒意識。手術期間或者術后，有機會出現細胞壞死、大出血、并發癥、術后感染死亡等情況。”

    “希望你能有心理準備。”

    他的聲音沒有起伏，冷漠而又無情，像是一個手起刀落的屠夫。

    其后，再是一系列的術前檢查，蘇綺換上了一身深海綠的手術服，更襯出了幾分膚色的白凈與脆弱，柔順的長發也被罩進了隔離帽中。

    “躺上來吧。”

    蘇綺依言躺在了可移動的鐵架床上。

    鐵床冰冷，軟墊也隔絕不了那陣沁入心脾的寒冷，涼氣從背部鉆入，隨血液游走到身體各處，仿佛全身被浸泡在冷絲絲的冰水里，無法掙扎，難以喘息。

    鐵床被推動了。

    隨著輪子轱轆轱轆地滑動，蘇綺視界中寡白色的天花板不斷倒退。刺鼻的消毒水味從帶起的風涌入鼻腔，走廊兩側的人們皆會漫不經心地瞥過她，低垂的面容木無神情。

    一股不詳的氛圍深深籠罩著她。

    鐵架床被推進了手術室的正中。

    室內并不寬闊，雪墻白地，四方格局，兩面有門，一面是窗。

    門窗緊閉，密閉的環境讓空氣凝滯。角落是一直立式撐衣架，掛著幾件白大褂，另有一多層鐵架立地，上頭整齊地擺放著手術刀、剪刀、鑷子、止血棉等醫療用具。

    不久，三道身影圍到了蘇綺的身側。

    六只黑溜溜的空洞眼珠直直地俯視著她，了無情感。

    三人皆穿了暗綠色的隔離服，臉色寡白如粉，其中兩人面無表情，一人則報以微笑。

    可那笑容生硬如刻板，兩邊嘴角揚起的弧度幾近一樣，眼中則毫無笑意。

    這時，他開口了。

    “你好。”

    “我是你的主刀醫師，陳醫生。”

    “他們是我的助手，小張、小李、小酷。”

    無人有心聽他的介紹。

    蘇綺視界中浮現出的一段系統文字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當文字入目，一陣緊張的情緒隨之襲上每個人的心頭。

    【你眼前的陳醫生、小張、小李皆是惡鬼。】

    【它們現下并不清楚你們已然得知了它們的真實身份。但是，一旦你們出現反抗的意圖時，對方將認定自己的身份暴露，并采取強制措施。屆時，后果將不是你們可以承受的。】

    【試著在手術室里找到克制惡鬼的道具吧！】

    【道具會是你們能否活過今夜的關鍵。】

    【惡鬼當前對你們的戒心為10/100。】

    *80/100為警戒值；100/100則為惡鬼認定自己身份敗露。

    陳醫生不帶起伏的聲音仍在繼續。

    “小張，去把門關上吧。”

    后者頷首，朝門邊走去，步伐僵硬。

    咔噠一聲，門鎖落上。

    干脆利落的鐵栓轉動聲響聽得所有人心頭一跳。

    而此刻，時針分針已是重合在際。

    不久——

    10:00:00

    十時正。

    手術開始。

    只聽‘啪——’的一下響動！

    位于蘇綺正上方的手術燈開啟，強烈而又刺眼的白光頓時從頂直直射下，她的雙目一瞬刺痛、瞳孔緊縮，有些失神眩暈。

    這時，助手小張有了動作。

    他漠然地將一管麻醉藥注射入了蘇綺的腰椎部。

    溫溫熱熱的感覺從腹部傳來，數秒過后，剩下的便只有麻木與失覺。

    形如整具身體只剩下胸腔、脖子與頭顱。

    蘇綺的呼吸緊了幾分。

    “有感覺嗎？”用小針扎了扎蘇綺的腹部后，陳醫生問。

    “沒有。”她答。

    “恩。”

    應后，陳醫生拿起一只水性筆，在她平展的肚腹正中畫下一條黑色的虛線。

    “R號刀。”

    助手小李將一把手術刀送入陳醫生手中。

    后者接過。

    可這時，他的動作突然一頓！

    倏地轉而看向一旁的原淮文，雙目瞪大如鈴！嘴角笑容一瞬揚起，他說。

    “你來。”

    話落，那把R號刀被徑直遞到了原淮文的身前！

    尖端朝向他，刃面如削，銀白色的刀面在手術燈強白光的映照下反射出森森的冷光。

    偽裝成醫護的三個惡鬼死死地盯著他！一動不動，眼下青黛濃重，雙目血絲交錯，死氣沉沉，仿佛只要他行差踏錯一步，便會墜入死亡的深淵。

    空氣凝滯不動。

    一股焦灼沉重的氣氛在無聲中彌漫開來，形如有一道寒氣悄然爬上了每個人的背脊骨。

    僵持了幾秒，原淮文終是動了。

    他勾了勾嘴角，從容推卻。

    “您別開玩笑了。”

    這是最安全的標準回答。

    可下一秒！

    系統提示彈出。

    【惡鬼當前對你們的戒心為30/100。】

    警戒值瞬間飆升二十！

    與此同時，三只惡鬼的眼瞳也是霎時緊縮！

    它們注視著原淮文的目光滿是難以置信，恍然像是在看待一個格格不入的異類。

    陳醫生收回了R號刀。

    它盯著原淮文的眸光沉了幾許，雙眼流露出警惕和不善，原本嘴角勾起的刻板笑容淡去，神情寡淡單一。

    “繼續手術吧。”

    手術繼續。

    R號刀的刀尖順著蘇綺腹部的黑色虛線劃過。

    鋒利的刀刃輕易地割破了柔軟白皙的皮膚。

    一段切口被齊整劃開，星星點點的鮮紅色從中緩緩滲出。

    蘇綺沒有任何痛感。

    可從她的視角，能隱隱約約地瞧見腸子蠕動，此刻的她形如落入狼口的羊羔，任由惡鬼在自己的腹部動刀，毫無反抗之力。

    許是認為她不安，陳醫生溫聲安撫。

    “不用害怕，只是一個切除小手術。”

    “恩。”

    蘇綺輕輕應了聲。

    “哦，對了。”

    陳醫生的動作忽地一滯。

    而后，手上的動作未停，它一邊以古井無波的平靜語氣問道——

    “你，殺過人嗎？”

    氣氛再度形如繃緊了的弦，凝重而又緊張。

    蘇綺可以望見站在右側的兩名惡鬼醫護正死死地盯著自己！血絲密布的四顆眼珠似乎要從眼眶中脫出！

    是語言陷阱。

    她的反應將會影響惡鬼對他們的警惕值。

    方才原淮文的正常反應不僅沒有安撫它們，反而激起了惡鬼的戒心。

    所以絕對不能回復‘沒有’‘不敢’之類的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