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視線。那人伏在燈前擺動著前面的藥草，半扎的黑色長發被燭火染成柔和的黃色，毫不起眼的面容因專注的神情而變得格外吸引。

那眉，那眼，熟悉而親切。

師傅。楊楚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目光一直盯著對方，只怕自己一不留神就會讓他從眼皮底下溜走。

一直埋頭的人似能聽到呼喚的心聲，抬起頭朝自己看來，烏黑的眼珠子亮得逼人，帶著些狡詐……還有溫柔。薄薄的唇輕張，低聲道：“小鬼。”

“師傅！”楊楚急急地奔到桌邊。

四周安安靜靜的，哪里有什麼人影，只是一盞仍滴著蠟油燃燒的燈罷了。

楊楚絕望地後退幾步，跌回床中。自嘲一笑，將自己蜷縮在床頭一角，愣愣地看著燭火。心中的苦澀如浪涌起，塞了胸，梗了喉。隱於眼角的溫熱漸漸模糊了視線，卻不敢掉落。

生怕眨眼的那刻，會帶走所愛之人僅剩的幻像。

微風卷起白紗簾帳，本是靜謐好眠的夜，有人卻因愁絲纏繞而獨坐到天明。

春風十里柔(師徒年下)-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痛苦和折磨從未休止。

蕭湘子為報上次羞辱之恥可謂費盡心思，手段百出，花樣是一套套耍來。

可王曦落不是省油的燈，一有機會就用毒舌毫不留情地凌遲對方的耳朵。

耳邊響起框啷框啷的鐵鏈聲，王曦落微微睜開眼，有瞬間不知身在何處的錯覺。

冰冷的石床和眼前擺放的瓶罐很快將他拉回現實。

不知道這會又搞什麼新名堂，但大概還是離不開扎毒針，喂毒藥那幾樣。現在讓他隱隱覺得擔憂的，卻是上次沈風行提到的死xue之事。把事牽扯到楊楚身上，依那畜生的狠毒也不是沒可能。

來人慢慢靠近，腳步輕巧，看來是懂武的，不是蕭湘子。

王曦落張眼望去，昏黑的視線中出現一襲豔紅，濃烈得非常扎眼。

對方在石床前駐足，熟悉的淡雅蘭香頓時飄散開來。

“紅……豆？”努力撐開眼簾，借著模糊的視線，王曦落不確切地問道。

兩行晶瑩的淚悄然滑至腮邊，柳如虹素凈美麗的臉上有著無法遮掩哀傷，僵硬地點了點頭，嗚咽道：“曦落……”身體似被抽干了力氣，霍地跌坐在石邊，眼中噙著不可置信和痛苦：“他們……竟把你折磨成這樣……”

溫柔的語調讓王曦落輕顫了一下，掙扎著要起來，不小心扯動內傷，咳嗽不止。

柳如虹忙將他扶穩，替他拍拍後背順氣。

“真的是你……”

“是我，是我！”聽到他喚自己的小名，柳如虹愴然的心多了份欣喜，趕緊抹了淚，好讓對方把自己看得清楚些。“想不到上次絕望坡一戰，竟是分別……”說著又忍不住低聲哭了起來。

“為什麼……”舊事重提，王曦落一怔，頓時難抑情緒激動，看向她的眼神是失望和責怪：“為什麼教主一死，你就跟了沈風行，若不是意隨上次看到你和他在武林大會上出現，我們……”

我們都還被你騙在鼓里。

王曦落痛苦地仰仰脖子，最後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下去。

拼命搖搖頭，帶淚的絕色的容顏如沾露梨花般惹人心憐：“曦落，你、我意隨從小一起長大，我待你如兄，視他為弟，彼此之情勝於血親，若不是有苦衷，我又怎會離你們而去……”

“教主死後，我被仇恨沖昏了頭，瞞著你們獨自去暗殺沈風行。”柳如虹垂下長長的睫毛，凄然一笑：“結果被那禽獸奪去了清白。”

異常平淡的口氣似乎在訴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她……原來這些年，他們都錯怪她了，讓她白白受了那麼多苦，還要背負背叛的惡名。王曦落心頭生酸，溫柔地替她拭了淚，輕聲道：“對不起，你受委屈了。”

“我忍辱偷生留在他身邊，想要飼機殺他，但都無法遂愿。就在我絕望要追隨教主而去時，我卻發現有了他的孩子……”

握住王曦落的手，將它帶到自己微微的隆起的腹部上：“我是個女人，孩子是無辜的……曦落，你明白的……”

“我明白……唔！”王曦落點點頭，正要出言安慰，卻突然感到一陣排山倒海的疼痛從四肢八骸襲來，悶哼一聲，栽倒在床上痙攣不止。

“曦落！”

“蕭湘子給我……下了些亂七八糟的毒……”王曦落喘著氣艱難道：“一時半會好不了……你，你先走……不要讓那畜生知道……”

“沒關系，他今天不在，你現在……”柳如虹既急又擔憂道。

“不礙事……你先走。”王曦落咬著牙催促道。

“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柳如虹剛說完，便見對方眼一闔，昏死過去。

“曦落？”試探性地詢問一句。

無人應答。

柳如虹坐在他身邊，凝視許久，終於發出長長的嘆息：“對不起，曦落……我想我們永遠也回不到從前那段快樂的日子……”

從豔紅的水袖中取出一小包，攤開放到他的鼻間，輕吹一口氣。強烈的不適使身下之人猛嗆了一下，搖著頭想要抗拒。

“別浪費力氣了，我的攝魂術和你的醫術一樣，都是獨步天下的。”柳如虹挽起紅紗寬袖，露出腕間的懸著金鈴手鐲。擱到他的耳側，輕輕一搖。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音。

王曦落皺緊眉，呻吟一聲，雙眼卻是始終緊閉。

“曦落就是曦落……”柳如虹輕喃著，用力搖撥幾下，直到躺在床上的男人終於微微睜開眼，現出渙散的目光。

春風十里柔(師徒年下)-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緋紅色的身影出現在彎曲回廊中，小步前行，最後停在一間偌大的房間前。房門是開著的，燈光明亮，一襲白衣的男子正坐在桌邊慢條斯理地品著剛沏好的碧螺春。

“風行。”溫婉清柔的呼喚吸引了對方的注意，柳如虹朝那張英俊的臉淡淡一笑。朦朧的熱氣擋不去那兩道精明深邃的目光，瞳孔中跳躍著淺黃的燭光，撩撥著已有些慌亂的芳心。

短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