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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時間不見衛展,又失憶了,瞪眼:“你誰啊?”師娘正在書房里畫畫,聽到衛展的聲音,連忙擱下畫筆走了出去。衛展領著陸尊沖她拜年,師娘笑盈盈地拉住衛展的手,回頭看了一眼掛鐘,說道:“來得正巧,我這就去做飯。”衛展嘿嘿一笑:“師娘我幫你。”陸尊對自己的廚藝有自知之明,今天就不獻丑了,跟小老頭兒一起在院子里看著那只大公雞。大公雞不怕人也不叫,靜靜地站在那里,眼睛骨碌骨碌地轉。小老頭兒扔過去一把米,對著陸尊說道:“你現在還有頭疼什么的嗎?”陸尊說道:“有一點。”他的聲音略低,小老頭兒看了一眼廚房的方向,也放低了聲音:“你也真能忍。回頭記得去醫院拿點藥,以后留下后遺癥了怎么辦。”陸尊點了點頭:“好。”小老頭兒繼續喂公雞,陸尊說道:“這只公雞這么肥,就是您天天這么喂的吧。”他看了小老頭兒一眼:“有件事我想問您……衛展第一次見您,是什么時候?”小老頭兒沒看他,只是說道:“那會兒你見到誰都是一臉防備的樣子,獨獨見到衛展的時候才安生了,我說怎么那么神奇呢,原來你就是沖著衛展來的。“衛展是什么時候第一次見我的又有什么關系,反正我記不住,他也記不得了。衛展這孩子沒別的毛病,就是心軟,不是干大事的,但他也知足,會過日子。你啊,既然舍不得放手,那就好好待他。”陸尊見他手里沒多少米了,主動從旁邊的米袋里摸出一把遞過去,輕輕地嗯了一聲。衛展和陸尊在小老頭兒這兒吃了午飯,之后又待了半晌。陸尊練過書法,聽說師娘書畫皆通,討教了許久。衛展跟小老頭兒啥也不會,兩個人坐在一邊吧唧嗑瓜子。下午的時候,附近住得近的都在串門,玩牌的玩牌,打麻將的打麻將,也有人喊小老頭兒過去。衛展知道陸尊晚上還要參加飯局,于是起身告別。小老頭兒指著院子里的大公雞說道:“這是你師兄從老家帶過來的,送給你好了。”衛展:“……”陸實九這個純直男簡直有毒,送什么大公雞啊。衛展哭笑不得,表示已經養了一狗一鼠,未來還要接手肖裴爵的貓,再抱著大公雞回去,那屋子還能再住人嘛。師娘瞪了不著調的老伴一眼,拉著衛展的手,出言挽留:“你師弟也說晚上過來的,不如等他一起吃了晚飯吧。”“張邱嗎?”衛展覺得意外,“他沒回去?”師娘點了點頭:“他也沒地方去啊,放假之后一直在研究所幫忙,今天還在那兒值班呢。”既然是在值班,也不好提前叫過來。衛展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回去。師娘挽留了半天依舊無用,默默瞥了一旁的陸尊一眼,說道:“小展啊,你知道師娘沒孩子,要是不嫌棄,以后把師娘當半個親人看待,可好?”衛展愣了愣,眼眶驀地熱了起來,點了點頭。師娘摸了摸他的頭發,笑瞇瞇的:“我聽說你想弄個工作室,那也挺好的,哪里有困難找師娘說一說,別總怕給別人添麻煩。親人之間沒什么麻煩不麻煩的,知道嗎?”衛展繼續點頭,感覺鼻子酸酸的,眼淚快要忍不住了。師娘又叮囑了幾句,最后拿出來兩個紅包。衛展正要攔著,師娘溫柔地瞪了他一眼,一個給了他,一個給了陸尊,然后說道:“你還有一年畢業,要不要繼續跟著老頭子念博士,看你自己的決定。聽說你們會待在上海那邊,兩邊離得近,有空過來坐坐。”衛展忍不住抱住師娘,有些哽咽地說道:“好的,師娘,我記住了。”告別了小老頭兒和師娘,兩個人剛走出院子,衛展的眼淚終于沒忍住掉了下來。他把羽絨服的帽子戴上,低著頭只管往前走。陸尊知道他為什么哭,沒有出聲,默默跟在后面。去機場的路上,衛展的眼淚已經沒了,他跟陸尊說道:“上次在你家,那個陸夫人問我家里人知不知道我的情況,我后來反應過來她的意思。遇見你之前,我什么都不懂。遇見你的時候,我媽剛過世,她是不知道的。我爸……他是知道的。”過年不容易打到車,陸尊直接叫的酒店專車,駕駛座和其他的座位之間有一個不透明的密封隔板。此刻他們一同坐在后座上,衛展縮著身子靠著車門。陸尊看了他一眼,直接伸手把他撈了過來,抱在了懷里。衛展低著頭,陸尊看著他的后腦勺。衛展是個敏感而細膩的人,但他善于處理多余的情緒,尤其是負面情緒,很少會這樣毫不掩飾地露出柔軟的模樣。看著這樣的衛展,陸尊的語氣也不由地變得柔和了起來。他問:“衛展,你爸的事,你介意嗎?”“介意。”衛展說得毫不遲疑,反倒讓陸尊愣了愣。衛展道:“我爸臨死的時候反復跟我說,要離開那里,不要再回去了。把他葬在我媽旁邊之后,我就去考試了,考完直接離開了老家。我介意我當時走得太干脆了,沒有替我爸把后事辦得好一點。”陸尊摸了摸他的頭發,目光閃了閃,輕聲問:“你介意的……是這件事?”衛展維持著將腦袋埋在陸尊懷里的動作,說道:“嗯。我媽的葬禮,我爸弄得很認真。那時候他跟我說,要記住這些規矩,以后我也要給他cao辦的。一語成讖,我越想越覺得后悔。可是我也知道,那個時候的我沒有人指引,根本不知道怎么辦。我只能……我只能聽我爸的話,走得干脆一點,一些舍不得的東西就能更容易放下。”陸尊的聲音低不可聞:“所以……你放棄了我,是嗎?”衛展猛然抬頭,茫然地看著他,眼眶微微泛著紅:“我……我其實在考場外等過你,可是老師說你根本沒來考試。我給你住的酒店打電話,又說你早就退房了。我想著你本來學籍就不在這邊,說不定提前回去了……只是沒跟我說。”陸尊笑了一下,一個略微有些慘淡的笑。此刻他終于知道,當年的約定到底哪里出了錯。他的確退了酒店的房,但沒有提前回去,而是在新修建的圖書館外一直等著衛展。但是有些事,衛展忘了。此刻他只能慶幸,衛展遺忘的那部分不包括他這個人。他們在一起做的那些事,以后還有機會再做一次。在一起時說的那些話,以后每天都可以說。還有足以將兩個人分開的那些殘酷事實,他也不需要費盡心機去遮掩狡辯。他慶幸,衛展到底沒有把他這個人徹底忘掉。衛展看出了陸尊形容間的慘淡,越發迷茫了:“我、我是不是……忘了什么啊。”陸尊收斂了神色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