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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江,所以,”他停頓下來,視線一一掃過他們的臉,“我們一起把接下來的硬仗打好。”離他最近的一位集團副總帶頭鼓掌,大家便又為他鼓了一輪掌。費三江本人站在他身后,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等這一輪掌聲平息,才讓秘書把屏幕上的PPT翻到下一頁。“下面,各公司的財務總監和出納留下,我們再過一遍賬目。”于是接下來的半分鐘,被點名之外的人都收拾好東西魚貫而出。費三江側頭在兒子耳邊,低語道:“你也去轉轉,帳的事我會親自和你談的。”費天瀾和老子對視了一眼,了然地點點頭,離開會議室。他穿過普通員工的工作區域。他來過這里很多次,頗有心得。只要望上一眼就知道哪些人在認真工作,哪些人不務正業。以往他喜歡湊到那些閑著的人身邊胡侃,今天則不然。大家也都很知趣,見他出來,能避開眼神接觸就避開,實在沒避開就點點頭,然后換上沉浸工作的表情。他走進茶水間給自己泡一杯咖啡。咖啡的質量很一般,他曾經抱怨過這點,和員工扯淡的時候說等自己當家了要加咖啡機讓大家喝現磨,速溶也不要雀巢了至少換G7。現在晃動著攪拌匙,卻在想,茶水間是否有必要提供咖啡。洗手間就在隔壁,與茶水間隔著一堵薄墻。薄到他能聽見那邊傳來女員工的低泣聲,向也許是母親也許是閨蜜的人哭訴自己可能要被裁了,集團至少有三家公司馬上要被停止運營。說“停止運營”的時候,低泣中透出微妙的幸災樂禍來。真奇怪,明明已經禍及自身,怎么還能用看八卦熱鬧的心態來幸災樂禍。太蠢了。他想。這種人以后不能用。想到自己掌握了他人生殺大權,他心里便騰起一股難以言表的力量感——無論好賴,他都即將接下這個攤子了。哪怕前路荊棘叢生,也不影響他此刻整裝待發的期待。會議一直持續到傍晚,他后來又回去旁聽。等所有該對下屬交待的事情都交待完之后,費三江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縮起腿,整個兒往真皮椅子深處靠去。椅子很大,幾乎把精瘦的中年男人完全包起來。費天瀾站在旁邊,說:“爸。”費三江從鼻腔中發出回應:“嗯?”費天瀾的語氣帶著并不真誠的謙虛:“我要是搞砸了……”“那你下半輩子就要過窮人日子了。”費三江打斷他,雙手交叉放在肚皮上,閉著眼睛,眉頭是舒展的,嘴角微微上揚,口氣悠然。“我反正進去了也餓不著,有你在外面撐著,里面沒人敢苛待我。我這輩子,窮過也富過,貪過,也給國家繳過成千上億的稅,有遺憾,但沒什么不平的……我不管啦,你看著救吧!救活了是你的,救不活也有救不活的活法。”費三江是出生入死過的人,早年做企業雷厲風行,過了五十歲就開始跟大仙兒似的。穿棉麻布制的套裝,喝百年古樹茶,出席飯局也有了適可而止的資格。費天瀾這幾年在外讀書,和老爹相處不多,但每每看到他這樣,就有點生氣。居安不思危只想裝逼仙,遲早栽倒。現在算是被他想中了。他動了動唇,說:“那我就按自己的來了,您進……以后好好保重身體,我等您回來驗收成果。”費三江聽罷,輕輕笑笑,沒回答。揮了揮手背,讓他回家休息。三天之后,費三江的批捕文件就下來了。他被帶走的時候,費天瀾正帶著副總在酒桌上陪一個半大不小的外省建筑同行,目的是從對方獨吞無力的大工程里摳兩三分出來做。王叔給他來電話告知情況,他在衛生間的水池前帶著三分醉意,說“那讓他好好配合調查”。說完,掛了電話。抬頭看鏡子里的自己。那雙眼睛發紅,像是燃了火,連睫毛都掛著勃勃野心釀就的毒液。他盯著鏡中看了許久,為自己裝備上“專心致志”和“鐵石心腸”這兩樣東西,然后轉身走出衛生間回到酒桌。作者有話說:第2章費天瀾第一次喝酒是在五歲或者六歲,具體的他已經記不清。碗柜深處,祖父的米酒壇子因為長期不讓他碰而顯得神秘,深深吸引他。一個午后,家里沒有人,他偷偷打開壇子舀起一杯。一飲而盡,毫無反應。后來費三江因此斷定,這個兒子能喝。這世上,能喝的人總是更能成大事。他有意鍛煉兒子喝酒,所以費天瀾自小每天小酌,有飯局就認真喝,不斷摸索自己的極限并拓寬。沒有人知道他的量到底是多少,他也已經很久沒有真正醉過。和外省建筑同行的飯局搞到接近十點鐘,他妥善安排人把客人送回酒店。王叔在他應酬完之后,準時出現在飯館門口。后座車門開著,王叔示意他躺著歇會兒。“我還好……”他鉆進后座,撐著端坐住。“好也躺著。”王叔給他手里塞了一瓶礦泉水,“你爸今天進了檢察院,我不希望你進醫院。回家洗個熱水澡,早點睡覺,明天還忙著呢。”他從后視鏡里看到費天瀾咕咚咕咚地把礦泉水灌下去,不知道是不是視角問題,他覺得好像見費天瀾掉了眼淚。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挺心酸。便不再說話,默默開車。費天瀾喝完水,聽話地躺下了。躺下的一瞬間,眩暈感洶涌襲來。他知道,自己今天離醉也就一線之隔。費三江曾經教他,鍛煉酒量不僅是把對酒精的吸收消解能力提高,更重要的是學會忍耐和控制自己,把自控的意志力提高。他今晚就完全是靠意志力吊著幾分清醒,一松下來,立刻被睡眠擄走。車在半個小時后到達家里。他能感覺到車停了,車門開了,王叔拍打自己的臉叫自己起來。但他不想動,也無力起身。不久后,有人把自己架了起來。他分不清自己是兩只胳膊都被架起來,還是一只。陷入深睡眠之前最后的記憶,是有人用冰涼的東西蓋在自己的臉上。也許是潛意識儲存下了“有異常”這一信息,他的深睡眠沒有持續太久,幾個小時后便從粘稠而模糊的夢境中驚醒。身上有汗,體感偏涼。片刻后確認是在自己的房間里,窗簾緊閉不透一絲外面的光芒,黑暗非常純粹。這也令房門底部縫隙透進來的光更顯眼。他不太確定現在是幾點鐘,但肯定不早了。費三江已經不在這里了,王叔不留宿,家里只請鐘點工。那么,是誰還在這個家里開著燈?他試圖回憶,想起自己好像是被兩個人架著下車的——家里有別人!他猛地坐起來,眩暈再次沖上頭,他沒顧上。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