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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遲不見師兄的到來。趙佑棠心中那點期待愈來愈小,只是在鞭子落下時一昧嗚咽道:“我不知道他的計劃……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把那東西藏在了哪里!”若是無情的他,不再對何星洲心懷眷戀,尚能獨活;但有情的他,得知那樣深深戀慕著敬愛的師兄,那樣美好的回憶,竟然都是一場笑話……必死無疑。萌生死志,不是一次兩次。纏在身上的鐵鏈,逐漸鎖住了他的神智。昏迷之中,似乎也都是夢魘,面容模糊的人朝他蹲下身道:“幼棠啊……”頭頂被嘩啦一聲潑上冷水,裂開的傷口受到冷水侵蝕,疼得他呻吟著醒了過來。他朦朧中聽到那人說:“既然他不肯說,那我就只好多加照顧了。不知道這yin蠱,能否令玉公子何星洲現身呢?”趙佑棠雖然不知那yin蠱是什么東西,但聽名字就感覺不是好東西,尖叫著道:“我不要!不要!”對方道:“由不得你。”被縛住的手腕驟然傳來巨痛,皮膚下一條紅線迅速爬行……是那蠱蟲進入了身體。他流著淚哽咽,嗚嗚地發出顫音。燒灼的感覺似乎要將整個人逼瘋了,很快他就以一種極為不堪的姿態躺在冰冷的牢獄間,嘴間發出令人羞恥的呻吟聲。那些人并不打算滿足他,只是在外頭嘻嘻笑著看他的笑話。他又痛又難受,心就好像被誰親手掏了出來,一陣陣刺痛。他被折磨得脫了形,于極端的痛苦中幾乎奄奄一息。他在之前,居然還將自己的一半內丹,當做禮物送給了何星洲……悔恨交加之間,正聽到有人道:“何星洲還沒到,估計是不算數了吧……不如大人服下雄蠱,把他收作一個床上供人yin樂的玩物,倒也是一樁美事。”趙佑棠當即咬了舌頭,意識消散之際,面上忽然飛濺來溫熱的液體,勉力抬眼,入目一片血紅,尸體七零八落躺在地上。何星洲依舊是瀟灑風流的好風貌,紫袍掛體,玉帶懸腰,只是渾身散發著濃烈魔氣,桃花眼中殺意十足,立足他面前,頓首道:“嘖,一群雜碎。”他搶身上前道:“你都知道了么?”趙佑棠沒有氣力應答,面容灰敗,已暴露出了他知曉此時的事實。何星洲掰開他的牙齒,渡過幾口魔氣,吊住他的一口氣息,又取出匣子里另一只赤黑飛蟲,指甲劃開皮服,將那蟲子埋了進去。“你還不能死。”他的嘴唇不斷開合,急促道:“蒼陵就只剩下你一個人了。如果你不肯扛起這個膽子,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呢?幼棠——你該知道分寸。”“而且……師門要保護那個孩子,我想,你不該忘了吧?”……趙佑棠終于醒了過來。同樣都是噩夢,情形雖然不同,但結局無非都是一模一樣,將他的心挖了出來。趙寂持匙的手一頓,道:“師父,你終于醒了。”趙佑棠提起神道:“你滾吧,不要喊我師父。”他聲音雖然微弱,語氣卻堅決,一點情分都不留。這個孩子,他用心撫養了二十載,那樣殷殷的期盼他早日成長,豈料卻是養出了個大逆不道、令人失望的孽徒……趙佑棠只覺得趙寂就是再拿著另一把刀,朝他心上捅,將他往死里逼。自忖做人光明磊落,從未有過半分不是,待人愈好,反倒受害愈深。趙寂大驚失色,跪下身高聲道:“師父!”趙佑棠看也不看一眼,直直盯著床頂帷帳:“說過了,別叫我師父,我沒有你這樣逼迫恩師的徒弟。”趙寂道:“師父怎樣才肯原諒我?”趙佑棠道:“不可能。”趙寂這時候才明白原來師父對他的芥蒂,已經不可抹去,只好道:“弟子只求……師父……不要將我逐出師門。”趙佑棠偏過頭,想起二十年前將那個襁褓中沉睡的嬰兒抱在懷里的情形,心下傷懷,畢竟養了這么多年,就算是一頭狼也沒法親自下手宰掉,只能把他遠遠放逐,完成自己的任務后,從此再也不見。他主意已定,便道:“如果你還想把我當師父,就給我認錯,把你發瘋的毛病一一改掉。”趙寂卻死活不肯,道:“弟子沒有錯!弟子何錯之有,為什么要認錯?弟子對師父的心意,一輩子都不會改變!”趙佑棠沒料到他居然還敢頂撞,當即被刺激得重重咳喘一會,氣喘吁吁道:“——畜生!”趙寂叩頭道:“師父,我對你就是那樣的心思。”他那日一半是受香料的影響,一半是受常年壓制的愛欲影響,對師父極盡粗暴蹂躪之舉。目睹師父自殺后,才幡然發覺自己對師父的行為實在過分,可在師父昏迷間卻已經想通,自己是喜歡師父的。趙佑棠翻起身來,尖聲厲道:“你給我好好治病!我要你給我改過來!”趙寂挺起脊梁:“我沒有病,再說了,就算有這種病,我也治不好了——師父,我喜歡你。”趙佑棠氣得暈眩了片刻,揚手便抄起床頭藥盞,砸向趙寂。趙寂躲也不躲,任由藥汁掛到身上,依舊道:“師父,我喜歡你。”趙佑棠激憤不甘地想,我分明從未教授過他這種事……為什么……事態會發展到如此地步……他渾身冷汗涔涔而下,噎了一下,氣悶胸短地下了床,道:“你改不改?”“不改!”趙寂斬釘截鐵,未了還說:“就算再來一次,我也永遠不后悔!”“你……”趙佑棠幾乎吼了一句,手高高舉起,便要打下,望見趙寂臉龐,恍然便望到他年幼時天真可愛的情態,驀然咬了咬牙,心如死灰不可名狀。他怎么會把趙寂,帶成個對自己有非分之想的斷袖呢……趙佑棠顫了一下,氣不打一處來,越想越難受,放在心尖尖上疼愛的孩子,變成今日這個模樣,讓他覺得萬念俱灰。趙佑棠嗚咽一聲,牙關咯咯作響,道:“好啊,你不認錯!你不后悔!是我瞎了眼睛看錯了人。你即日便給我滾下山門!蒼陵容不下你這樣的叛徒!”“我不走……”“不用說了。”趙佑棠打斷他,放下顫抖的手掌,目光充滿不甘與忿恨:“你不滾,我滾!就當我從來沒有過你這個孽徒!”說著,調頭轉去,奔向山下。趙寂追過去,卻見師父的足跡到了一處峭壁間,便消失了。第19章默認分章[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