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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曉生之名行走于江湖的老人,生硬而譏諷地道:“你來得玉門關,我來不得?”不等墨麒再說什么,江湖百曉生之主似乎已壓不住心頭的冷笑,嘲道:“你曾對我說過,此生永不會踏出華雪池半步,現在呢?你腳下站著的,是哪里的土地?”玉門的月光,清涼疏淺,在墨麒雕刻般起伏的面龐上打下深邃又堅毅的影子。他沉默著,沒動,也沒出聲。百曉生:“別問我為何來玉門關。自五年前你踏出華雪池,我便跟了你一路。你清楚的,百曉生從不干涉世事,我們只是風中的傳聲鳥。”看著墨麒沉默的樣子,老人的眼神又從痛恨和譏諷,變得有些悲哀,有些惋惜。他沒再說什么刺人的話,聲音重新變得滄桑而平淡:“你找到了我,你要問什么問題?”這是江湖中的老規矩了,百年來沒變過:凡是能尋到江湖百曉生的人,皆能問其一個問題。墨麒:“遼軍為何入境。”百曉生的眼神,變得更加復雜了:“你已知道兇手是誰……”話未說完,他就長長地嘆了一聲。墨麒點頭,又搖頭:“猜測而已,還未去驗證。只是我還未弄清,他和遼軍又有何關系?”百曉生答非所問:“做事,做大事,都是需要人力的。他沒有,它們也沒有,自然只能借別人的一用。”百曉生最后看了墨麒一眼:“該告訴你的,我都告訴你了。這是我最后一次來提醒你,你……好自為之。”城頭的夜梟嘶啞地鳴叫了兩聲。百曉生的身影已經消失了。那些怪石也消失了。化成了灰,飄散在夜風里。然而還有人沒走,她落在枯木的枝頭,伸手捧著天邊的月:“他又在找你說這些廢話。”嫦娥般美麗的女子,慵懶地臥在老樹上,一頭垂落的青絲在月光下籠罩著一層朦朧的銀光。她似笑非笑地看著墨麒:“我都聽到了,無非便是那老一套。不過你既然選擇出山,自然就不會聽他的話了吧?”墨麒看了她一眼,一直未動的身體崩得更緊了:“但我也不會聽你的。”月光下的女子靜悄悄地同他對視,隨后柔聲道:“但你欠我的。你欠我的,可不止一條命。但我還是愛你,所以我給你三個月的時間,然后——”墨麒打斷了她的話:“然后我會還你所有欠下的東西。”女子嘴邊溫柔的笑沒有了。她又輕輕看了他一眼,隱匿在玉門關第一抹日光之中。與耶律儒玉約定的最后一天,來了。··宮九是在馬府后山找到墨麒的。早晨早飯的時候又沒瞧見墨麒,若不是看到唐遠道還在吧嗒吧嗒啃著包子,他還以為墨麒又跑了。后來一問,才知道墨麒前一天晚上根本就沒回屋,大概是和眾人分開后,就離府出門了。案子還沒破,馬將軍的尸體自然不能下葬。可馬將軍一家已經為馬將軍挖好了墳墓,就在馬府后的一座小土丘背后,簡陋的不行。不過這小山丘腳下還有片小湖,這墳依山傍水的,至少寓意還不錯。墨麒的衣袍上沾著白霜,臉色也一片蒼白,幾乎和背后的拂塵化為一色。“怎么了?”宮九站在土丘頂,問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宮九總覺得這一個晚上過去,墨麒身上的氣息更加沉凝壓抑了,如同一片在深處翻江倒海,外表卻波瀾不驚的深淵。或許,那深淵之中還無聲燃燒著壓抑得很好的憤怒,但宮九覺得,這多半是自己的錯覺。那雙漆星一樣的眸子,黑的嚇人,因為里面包含著太多的感情,又因為感情太多,以至于乍一看,給人一種平靜無波的假相。墨麒指了指屬于馬將軍的那塊墓碑。碑上最下方,刻著一行奇怪的字:夕山之左,朝川之右。宮九走下來,順著墨麒手指的方向看:“嗯?這是什么意思?”馬將軍府并不是坐落在玉門關城的中心,而是和趙顯一樣,建造在城池的角落。墨麒轉過身去,向山下一指:“夕山之左。”夕陽西下時,山丘頂端陰影劃出的界限的左邊。墨麒又望向那在朝陽下波光嶙峋的小湖:“朝川之右。”早晨時,漲潮的湖水岸線之右。墨麒垂下頭,看向走到他身邊站定的宮九,聲音有些不知緣由的喑啞:“遼兵在這里,夜光墨綠玉也在這里。”作者有話要說: 宮九:為什么要垂頭,顯得我仿佛很矮一樣??龍曜:……送命題_(:з」∠)_第20章馬迷途案20沒人能想到,他們派出那么多士兵在整個大沙漠辛苦尋找的東西,其實就在馬府后院的山腳下。甚至于,就連位置都明明白白地寫在墓碑上了,也未有人發現。不過仔細想來,這也很正常。畢竟馬將軍還未下葬,那墳墓只是空墳,自然也不會有人來祭拜。宮九打量墓碑上那行小小的刻字:“看字跡,應當是后加上的。”他抬頭看向墨麒,這才發現兩人好像是離得太近,而墨麒也確實是很高了,以至于他和墨麒說話,還得仰著頭才行。九公子不著聲色地往后退了幾步,稍微往丘上走了點,才繼續道:“你既然知道這東西會刻在這兒,是不是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墨麒點頭。昨天晚上,他連夜跑了幾個地方,將自己的猜測證實了。宮九總是毫無弧度而顯得薄涼的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個感興趣的表情:“那是誰殺——”“道長,九公子!”胡鐵花的聲音突然從坡上傳了來。胡鐵花在丘上探出個腦袋,往下看了看,后知后覺:“……咦,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宮九嘴角的笑已經變成冷笑了,看得胡鐵花一陣發毛。墨麒:“沒有。何事?”胡鐵花心虛地避開宮九的眼神:“呃,薛衣人來了,他親自來了。現在大家都在停尸房呢,你們快……來……?或者……你們……等會再來……?”胡鐵花在宮九越來越冷的視線里尷尬收聲。墨麒果然如宮九所料,立即便道:“不必,我們回去。”胡鐵花縮了下腦袋,感覺自己在宮九眼里已經是個死的了:“哈……哈哈,好的,好的……”他比宮九還要痛心疾首地在心里捶了自己一下:人家九公子難得找到機會和道長單獨相處,唉,我這急性子,要是先提前看一眼就好了。··停尸房內,已經等著不少人了。站在江無汝尸首旁邊的,是一個穿著樸素藍色布衣的男人,正以一種莫名的、充滿復雜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