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又怎會放任無量量劫毀天滅地，拉上整個六界為太子爺陪葬。”

為了四海龍族休養(yǎng)生息，為了天下太平。敖丙想起自己來到天宮的目的。匕首從掌心滑落，他坐到石凳上。

像有一把錘子，砸的他心口生疼，他還有得選么？

“為了六界蒼生。”太白說著，聲音帶上了哽咽，雙膝微屈，跪了下去。

大門又被敲響。

過了片刻，善財手里托著托盤過來，托盤上放著新制成的大紅色喜服。善財在石亭臺階下囁嚅道，“星君，殿下差人送喜服來了。”

善財停了一下，接著道，“殿下還帶話，他會等星君，不論多久，直到星君愿意。”

托盤上那艷麗的顏色，在傍晚的霞光里，委實(shí)喜慶。

“老星君祝我們百年好合，神仙百年不過彈指一瞬，何況我與他已在凡間度過近百年，”敖丙轉(zhuǎn)頭看著太白，“老星君真是會說話。”

第二十九章（二十九）

婚期的前一日傍晚，一直為著婚禮忙碌的天帥府仙侍們在哪吒的臉上察言觀色到些什么，熱火朝天的準(zhǔn)備忽而悄無聲息下去，婚禮在即的喜氣一朝煙消云散，每個人不自覺地放輕了步子和聲音，天帥府似乎又回到了三月之前的日子，人人如履薄冰。

可太師未發(fā)話，準(zhǔn)備事宜還得照常，心里卻都在暗暗懷疑這場婚禮能否進(jìn)行得下去。

天帥府的蓮花湖旁，哪吒在自斟自飲著，空了的酒瓶橫七豎八得躺倒不少，他望著滿湖蓮花，想著一個不愿想的問題。

明天，他會來么？

也許來，也許永遠(yuǎn)不來。不論如何，他會在此處等那極其渺小的來的希望。或者不該等的，他其實(shí)沒有什么資格與臉面等。

他酒量極好，卻因心事，把自己灌了個小迷瞪，仙侍領(lǐng)著楊戩到的時候，他都未察覺。

楊戩上前奪下他的酒樽，面色陰晴不定地瞅著他，半晌道，“我此刻來有兩樁事要同你說，你要么清醒一點(diǎn)，要么我丟你進(jìn)湖里清醒一點(diǎn)。”

哪吒抬手去搶酒樽，漫不經(jīng)心道，“二郎真君不是來幫本座主婚的么？”被楊戩側(cè)身躲了去，他只得轉(zhuǎn)而拿起酒壺，就著壺嘴飲酒，啜了一會沒喝到，晃晃壺身才發(fā)現(xiàn)酒壺空了。

楊戩嘆了口氣，在他身旁坐下，“第一樁就是，這婚我絕對不會參與。”

哪吒轉(zhuǎn)過臉看了看他，又轉(zhuǎn)回去，哦了一聲后，道，“第二樁呢？”

楊戩望著碧波連天的湖面沉默著，良久，毫無預(yù)兆地開口道，“哪吒，你隨我走吧，離開天宮。”

哪吒詫異地望向他，在他臉上看到異樣的認(rèn)真，不由得一陣心虛，囁嚅著道，“師兄，我沒想到，你對我……竟是……那種心思，但我心里只有敖丙……”

楊戩怔了一怔，反應(yīng)過來后一口血險些沖到喉嚨，“你想什么呢？！”

“不是么？”哪吒疑惑了，“那為何來搶親？”

楊戩撫住額角，通天太師難怪當(dāng)年被人哄騙上了套都不自知，不免又同情起敖丙，究竟是什么樣的命讓他攤上了哪吒。

楊戩耐著性子道：“當(dāng)年你總絮叨著酒，我沒深想，和華蓋星君照面后，才知道你倆被哄著飲了不同的酒，哪吒，雖說是你二人之間的事，我本來決定不再插手，但心里總是不安，怕有事要發(fā)生，要不你隨我去凡間躲一躲？”

哪吒皺起眉思索片刻，“封神前是太白老兒告訴我人人須得選一杯，難道你們都沒有？”

楊戩望著他，緩緩點(diǎn)了點(diǎn)頭。

出乎楊戩意料，得知被騙的哪吒沒有暴怒，只是極疲憊的閉上了眼，靜了片刻后道，“明日是本座與華蓋星成婚的大日子，二郎真君今夜在此游說本座隨你離開，不論什么理由，都不像話罷。”

楊戩神色復(fù)雜地看向他，“哪吒，事到如今，你覺得明日的婚禮還能舉行？”

哪吒睜開眼，一眨不眨地望著湖水，湖面不時在仙鯉的攪動下?lián)艹鲆唤z波動，就像他心頭攪動著的一絲希望，“只要有萬分之一二的機(jī)會，我也要等。”

楊戩長嘆一聲，他了解哪吒，心知勸不了，其實(shí)本來也沒有抱太大希望，只好拱手告辭，離去時眼皮依然一跳一跳。

他走后不久，哪吒起身回到寢殿。他命人制作的喜服正平整的擺在衣架上，大紅錦緞，金線鎖邊，寬袖和袍角處繡了朵朵金蓮，光影里搖曳生輝，栩栩如生。他走到衣架前，手心貼上喜服，一道訣過后，新郎喜服服帖地套在身上。

抬起手臂打量了一下，料得到的合身，制衣時他很用心的量過，不像凡間那次，婚禮辦得匆匆忙忙，最后店家送來的喜服不合身，尺寸小了些。敖丙那件應(yīng)當(dāng)也很合身。不像他一直穿紅衣，換上喜服也沒什么特別之處，敖丙向來素凈，不是青就是白，忽然換一身艷色嫁服，定然很好看。哪吒的心像是被貓輕輕撓了一下，敖丙一直都好看。只是不知道還能不能再看一次。

光影里，哪吒身著喜服形單影只地立著。

衣架背后忽然鬼魅一般轉(zhuǎn)出個身影。哪吒擠了擠眼睛，以為自己想的太入神出現(xiàn)幻覺，或者就是酒喝得太多，開始神志不清地做夢了。

但身影越靠越近，帶著清水味的冷冽香氣，在他面前站定。

敖丙背著光，臉在陰影中看不清神色，極輕極微弱地道，“哪吒，隨我走罷，我們離開這里。”

哪吒想也未想，脫口道，“好。”

幻覺也好，做夢也罷，只要是他，怎么樣都可以。

遂牽住他的手往外走，走到門口才想起來問要去哪里，敖丙卻道，哪里都好，只要不是這里。

哪吒點(diǎn)點(diǎn)頭，繼續(xù)走出去幾步，捏了捏手心里握著的骨節(jié)明晰的手指，又拉了拉實(shí)實(shí)在在的手臂，大夢初醒般立住腳步，回過身望著他，滿眼的欣喜若狂與不可置信，“竟是真的么？我以為是我做夢，你怎么會來？”

敖丙不發(fā)一言，他穿一套白色寬袖長袍，夜里有風(fēng)，吹得他袍角飄揚(yáng)，發(fā)絲紛飛。哪吒握緊了他的手，低聲道，“出了什么事？”

一定有什么大事，不然不能明日婚禮，今夜他要與自己私奔。

哪吒忽然有些感慨，不知該不該感謝這件大事，否則自己不會這么快重新見到敖丙。他終于是等到了那一絲希望。

敖丙默不吭聲，拉著他往前走。

其實(shí)敖丙也不知道可以去哪里，無量量劫之下，任何地方都逃不脫覆滅的命運(yùn)。也許可以去凡間，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至少他們還有三四年的光陰可以在一起。他們實(shí)在錯過太多時間，僅剩的三四年更貴不可言。天劫之后會怎樣不想去想，橫豎都有那一天，總歸化為劫灰后他們是堆在一處的。

天帥府里的仙侍們看見兩人并未多驚訝，見過禮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