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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海上無花也憐儂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94

分卷閱讀94

    衣料,裹纏在手臂上。能感覺到鋒利的東西扎進肌理,她連嘶聲都發不了。

    想站起來,可一雙筒靴里的小腿是麻木的。她用力蹬了幾下,勉強活動過來,依著墻起身。

    霎時,倒了下去。

    “長官,我們有留守租界的嚴令!”

    吳祖清不顧勸阻,幾步跨上汽車駕駛座,打轉方向盤掉頭駛了出去。

    小郁帶的一整個分組的聯系都斷了,他不可能還坐在辦事處等。

    車只開了一小段路便停下,殘垣斷壁堵了邊界的路。

    吳祖清推門下車,一個炸彈落下來,他連滾兩圈,聽見身后爆炸燃火的聲響。

    殺人不見紅眼,此刻當真急瘋了。如孤魂野鬼般在廢墟里游蕩,翻找每一具面目模糊的殘骸。

    不是她,不是她,也不是她。

    “小郁。”他更像喃喃自語。

    他渾身狼狽,素來修剪齊整干凈的指甲灌滿泥灰,繭緣破皮滲血。

    不是她,不是她,怎么能不是她?!

    “小郁……”他嗓音沙啞,猶帶哭腔。

    “二、二哥。”微弱的聲音從縫隙里傳來。

    吳祖清神魂回體似的,奔過去,拋開巨石塊——瞥見斜后方的后巷,有什么連跪帶爬著出來。

    吳祖清兩步作三步,上前將蒲郁打橫抱在懷中。

    “二哥。”她瞇起的眼睛支撐不住,合上了,“我曉得,你不會丟下我的。”

    “我不會的。”他笨拙地重復了好幾遍。

    吞咽唾沫好似噎沙粒,他換了別的話,“你不要睡,好不好?二哥有很多話要和你講。”

    “你……講,我最想聽的……”

    “小郁,你知,我鐘意你。”

    能聞到消毒水的氣味,能聽見細微響動。

    蒲郁緩緩睜開眼睛,看見熟悉的身影。

    只是嘴唇動了動,沒說話,他便握住了她沒有扎針的那只手。溫柔輕緩,好似他永遠舍不得放開。

    “二哥,再講一遍好不好?”

    “小郁,今生今世,二哥只鐘意你。”

    轟隆隆

    雷聲震天,風雨呼嘯。搖搖欲墜中,他吻她的手背。

    “告全體上海同胞書聲明:各地戰士,聞義赴難,朝命夕至,其在前線以血rou之軀,筑成壕塹,有死無退,陣地化為灰燼,軍心仍堅如鐵石,陷陣之勇,死事之烈,實足以昭示民族獨立之精神,奠定中華復興之基礎。”

    遠東第一華城——上海淪陷。

    第五十九章

    民國二十七年春。

    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南開大學先遷至長沙,長沙遭受日軍轟炸,后遷徙昆明。因交通困難,師生們徒步而往。歷經兩個多月,橫跨三省。

    “去年我回去,你們剛穿新棉袍。今年我來看你們,你們變胖又變高。

    “你們可記得,池里荷花變蓮花。花少不愁沒顏色,我把樹葉都染紅……”[29]

    野鴿子飛越山間,他們的歌聲伴行。

    最自由、最浪漫,卻最艱苦,大批天才在此涌現,是稱西南聯合大學。

    施如令在文章里寫——我們的西南聯大。

    “阿令如晤:

    你說他們覬覦遼闊的牧場,搶去了便要將牛羊烙上他們的印,不聽話的便宰殺。可我也憎惡那些溫順的牛羊,就只是牛羊,沒有思想,沒有記性。為什么我不會像你一樣寫文章?病根本就看不完、除不盡。

    路明那樣的人不多了,我深感遺憾。對你來說這段日子不易,多希望在你身邊陪伴。但能往來書信,也許還不壞罷。

    小郁亦掛念你,愿你一切都好。

    你親愛的蓓蒂”

    蓓蒂與阿令的個性是相像的,少有的不同或許在對小郁的理解上。蓓蒂更敏銳地洞察小郁的秘密,也不要求小郁袒露那些秘密。

    這么說不大公平,畢竟蓓蒂習慣了一個神秘的二哥。而阿令過去是紙花,驕傲表象,在姆媽去世之后變得愈發敏感。

    好在,際遇讓少女時代的齟齬不再那么難解,女孩子們變成熟了。可以接受對方不理解自己的全部,也不求對方完全理解自己。

    對蓓蒂來說,交朋友不是背法條,孰是孰非,不去審判。她不關心為什么是這樣,只關心小郁的情緒。

    “我還好啊。”蒲郁撣了撣煙,“對了,二哥在馬斯南路另購了一幢花園洋樓,給你的?”

    “真的?”吳蓓蒂疑惑道,“不知道呀……”

    “沒事。你就當不知道這件事。”

    “放心,二哥面前我不會多話的。”

    “哦還有,淮錚下月就到上海了。”蒲郁笑了下,“你會喜歡他的。”

    吳蓓蒂俏皮道:“我可要考察一番,什么樣的人哄騙了我們小郁結婚。”

    繼上海淪陷,南京慘遭屠城。相繼失去華北、華東重要城市,國府遷都重慶。

    情報部門也分了家,并予以公開。一處獨立出去成立中央執行委員會調查統計局,簡稱中統。二處為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簡稱軍統。

    三處撤銷,吳祖清掛參議空銜。地位一落千丈,暗中還是軍統復興社骨干。之前的身份與代號全部注銷,新的代號連蒲郁也無從得知。

    蒲郁因抗戰中的表現獲升中校,暫時退居單線聯絡的暗線。搭檔的正是淮錚。以原先的身份無是法在上海活動的,傅淮錚“辭官”,赴上海與太太團聚。實際任華東淪陷區情報總長。

    日方侵占了上海華界,還有原本屬于公共租界的虹口。偽政府設在浦東,但日本特務遍布各地,活動猖獗,大肆獵殺軍統、中統人員。

    偽政府得勢,親日分子甚至原為政府效力的人士公開投日,情報掮客再度浮出,大發橫財。

    口中說著主義,心里裝著的全是生意。

    可蒲郁沒了權限,不能再像之前那樣行動。其實她對任命是有微詞的。不止是小郁師傅這么個身份比別動組組長重要,內部也考慮到“一家人”不能同管兩個分支,以免權力太大。

    國府機構繁雜、變動多,派系紛爭不止,上下盛行官僚作風,皆是隱患。

    “還是先把重心放在張記上罷。”傅淮錚道。

    大抵是交換過秘密的關系,較之女朋友,蒲郁向他傾吐更多。他們可以談工作、生活、感情。有時候蒲郁覺得,有這么位先生也蠻好的。

    淮錚的父親原是央行天津分行的,天津淪陷后調去重慶分行任行長。淮錚從父親的金庫主任那兒借了筆款項,多的蒲郁不曉得他拿去做什么了,一小部分是用在了張記的。安置女工及其家屬在租界的生活,將門店重新裝潢一番,搜羅昂貴的面料、珠飾等。

    蒲郁辦了一個時裝沙龍,邀請了大客戶們,還有幾位雜志編輯與記者。一群人初回照面,吳祖清坐在萬霞與傅淮錚中間,前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