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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有許多辦法讓我保守秘密——我不是為了保命才那樣說的,二哥還不明白嗎?” 吳祖清笑了,“你不會覺得是好玩的罷?” “小郁的身世,二哥應該查得一清二楚了。能過上安生的生活,小郁原本別無所求,可遇見二哥,以往的事全記起來了。” 蒲郁緩緩道,“蒲懷英,二哥曉得吧?我以前叫這個名字。若懷英是男兒,原該繼承父兄的志愿。可懷英是女兒,沒有任何選擇,唯有結親算得上光耀門楣的事。懷英沒有選擇的余地,可我想有,我想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里。” 半晌,吳祖清說:“你靠手藝傍身,不也行得通。” “上次是馮太太,馮太太念舊情,不做張記的生意也沒有另使絆子。可下次換了別的事、別的人,張記關門大吉說不定。以前對門的西服店得罪了經營房地產的李家,老板在上海待不下去,被迫回鄉。這亂世,手藝人也不過螻蟻。” “……你想要出人頭地,二哥可以應承你,待你學好手藝給你投資。” “我不為出人頭地,何況,即使我有幸得二哥庇護,也不能靠二哥一世。” 吳祖清揉額角,“小郁,你不會以為拿起槍桿就能夠掌握命運吧?” “為何不能?”蒲郁神情篤定,“小郁雖學識淺薄,可也知道一些事。如今天下四分五裂,軍閥擁兵自握,蠻夷虎視眈眈,戰亂致以民不聊生。唯有向著那革命,我輩才有出路。” 吳祖清冷笑,“演講不錯,我是不是該為你鼓掌?照你這么說,去參軍不就好了。” 蒲郁不覺冒犯,反而道:“女子若能參軍的話,我自當去的。周歲抓鬮,我抓中的是父親腰間的槍套;自小講得多的也是隨我二哥征戰沙場,以身報國。只是那會兒未能看清,北洋政府一盤散沙,治國之策根本與孫先生倡導之民主相去甚遠。” “空談!”吳祖清呵斥。 蒲郁微微抖了一下,仍執著道:“二哥為什么選擇這條路?如若二哥是為出人頭地甘做政黨犬牙,那前前后后這些當我沒說過。我的命,任二哥拿去。” 吳祖清摸出煙盒與打火機,點燃一支煙,“不然呢?” “其實,別無他法對嗎?我發覺了二哥的秘密,除了成為同謀,只有死。二哥宅心仁厚,沒讓我死,才拿‘鏡子’這模糊的說辭來哄我。到底不是長久之計啊。” 這一瞬,吳祖清看見蒲郁長久以來藏住的狡黠。 曾削發明志,當斷則斷取‘郁乎蒼蒼’為名,將家族不幸深埋在心,她哪里是聽之任之甘于命運造化的小女孩? 蒲郁揚起唇角,指著吳祖清的衣服,“不如小郁幫二哥定主意,若是中了,我會死;若是空了,讓我為之效力。” 吳祖清何時受此掣肘,這些日子以來的躊躇化為烏有,頃刻間起了殺意。 她早就該消失的。 吳祖清摸出槍,轉動輪-盤撥下一半子彈,“遂你愿。” “好。” 蒲郁拿起槍——金屬久違的觸感,令她戰栗。她撥動保險栓,把槍口抵在額角,扣下扳機。 第二十章 霎時,茶蓋飛閃去,將她手里的槍砸出老遠。瓷蓋碎裂,聲響之后,她才感覺到手腕扭傷的疼痛。 動靜太大,引得小廝在門外問:“吳先生,可有吩咐?” 不一會兒,門開了,吳祖清說:“來人收拾了。” 小廝傳人來收拾,發現餐食幾乎沒動過,熱絡道:“不合吳先生口味嗎?” 吳祖清冷笑,睇身后的人。蒲郁眼紅紅,一幅受委屈的模樣。 小廝明了,小姑娘鬧脾氣——準是發現方才吳先生這兒還來過一位女士,呷醋呢。 小廝沒再嘮叨,張羅其他人幫吳先生備車,一路相送到車上。 一路無話。 二哥最初說鏡子,是警告她不要揣測他的心思。可她偏要闖一闖,如今徹底逾過他的底線。 估計二哥好不容易有放松片刻的機會,卻讓她攪和成壯志宣言。他該后悔提什么鏡子了,恨不得了結了她,奈何飯店鬧出人命說不過去,才又放她一馬。 靜下來后,她意識到方才的話多么淺薄,從頭至尾的行為多么可笑。 幸好,幸好還沒說出最本真的念頭,她不能讓他再看低了。 下車后,吳祖清走在前,蒲郁走在后,完全籠罩在他高大的影子之下。 到二樓門扉前,蒲郁駐足,摸鑰匙。 吳祖清在上行的臺階上,冷聲道:“上來。” 冷不丁將她嚇著,回頭看去,支吾道:“啊?上、上哪——” 吳祖清露出不耐煩的表情,蒲郁想起來他們的規矩,任何話不要讓他說兩遍。于是她收起鑰匙,亦步亦趨跟上去。 過三樓,繼續往閣樓走去。 蒲郁心里多了分恐懼:難道二哥這就要了結了她? 誠然,在揚言同二哥賭俄羅斯輪-盤時,她就該做好覺悟。 閣樓的門框低矮,吳祖清勾身跨了進去。蒲郁慢兩步走進去,他驀地關攏門,還上了鎖。 在吳家搬來之前,閣樓是公共區域,斜頂外有一片露臺,偶爾蒲郁同施如令在露臺上玩耍。 現在閣樓屬于吳家的租賃地,一盞地瓦數的電燈懸頂,室內的墻壁地板未經粉刷,放著木箱雜物。唯一的一扇窗玻璃蒙了灰塵,隱約瞧見外面露臺晾的被單衣衫,微風吹拂,如鬼影縹緲。 吳祖清把槍放在重疊兩層的木箱上,許是覺得屋檐低矮,揀了張椅子來坐。 蒲郁忙道:“有灰……” 吳祖清挑眉,像在說:現在需在意這個? 蒲郁眼觀手,手指絞在一起。 “誰教你用槍的?” 審問的架勢。 蒲郁說:“我二哥。” “拿左輪手-槍賭俄羅斯輪-盤,也是他教的?” “是。” “他還教了什么?” “……活下去。”蒲郁隱忍著,可說到與蒲二哥的過去,聲音還是有些哽咽,“二哥教我活下去。” “奉天蒲家的大小姐,需要靠槍桿子活下去?笑話!”吳祖清面無波瀾。 “二哥不信我,我也沒法拿出證據。” 查她的身世容易,可余下的是鎖在大宅里的隱秘。家破人亡,她沒法找以前的傭人來作證。 “你是誰的人?” 蒲郁驚惶抬頭,“什么?” 何止不信她,飯店的一番舉止還令他生疑了。混亂的思緒,在觸及他目光時戛然而止。大腦短暫空白。 “你是誰?”吳祖清換了問法。 “蒲郁……以前叫蒲懷英。” “誰取的名字?” “懷字輩,英字據說是大媽賜的,我不太清楚。” “可有小字?” “‘我兒’可算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