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芳嫌臟，翹著手指去捏，“就這么簡單嗎？怪不得呢，我……”

    賀永安看她，“嗯？”

    林春芳不知為何，把吳康說他來修的話吞回去，“怪不得房東說免費給我修，這不是新冠肺炎又不來了嗎。”

    他倆話音剛落。

    樓下傳來歇斯底里的女人咆哮，“哪個咸佬往下潑水，老娘剛曬的床單。”

    兩人齊刷刷往下探頭，幾乎碰到一起。二樓把左右兩棟樓之間拉個晾衣繩，就把滾著嫣紅大花的床單晾中間，此刻正承受著從林春芳陽臺往下涓涓細流瀑布的洗禮。

    林春芳嚇得縮回腦袋，直看賀永安，“怎么辦？”

    賀永安抽回陽臺欄桿上衣服，還是赤膊往屋里晃，“自求多福。”

    11、Chapter 11

    燧人氏潑油添鹽又加上熬煎。

    ——賈鳧西

    1月30日

    林春芳急急地扒欄桿沖下喊，“大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樓下的大嬸兒揪起來床單，還在跳腳，“你這個咸妹，五樓是不是，你給我等著，我戴上口罩就上去。”

    林春芳只想把賀永安全家都問候一遍。

    她又把洗衣機胡亂按了一遍，排水還是沒停下來，把拖鞋甩在陽臺門邊兒，顧不上踩進屋里的一串水漬，把口罩里墊上兩層紙巾，扣到臉上。

    準(zhǔn)備迎接樓下大嬸暴風(fēng)驟雨的一頓噴。

    她在貓眼里看了半天，被口罩捂得透不過去來，揭下來以后把貓眼呵得一圈霧氣，并無人上來。

    樓下好像喊叫聲亦偃旗息鼓。

    樓下大嬸是賀永安那一棟的，要下樓再到她這棟，但不至于這么久吧。

    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再次探了個頭去陽臺張望。

    林春芳最不怕跟男人吵架，漂亮女人的優(yōu)勢讓她發(fā)揮得淋漓盡致，從未失手吃虧。她就怕這種中老年女人，以她的經(jīng)驗，中老年女人看到她多半是不喜的，就像吳康的媽。

    她漸漸驚訝，底下那個背后還被打濕的男人，正是賀永安，跟大嬸兒隔了三五步，就在林春芳單元門前聊得氣氛和洽，說話聲音不過是正常談話，樓上根本聽不見。

    這人剛才不是不管她死活嗎。

    賀永安回來時候，林春芳在撅著屁股拖地。

    她空氣劉海下一雙眼睛又圓又無辜，眉眼間還是有薄嗔之意，朝拖把努嘴，“都賴你。”

    賀永安摘了口罩掛陽臺門球上，點了支煙，目光散漫看她，“春光meimei，我覺得我應(yīng)該再下去跟大媽說，是你陽臺漏的水。”

    原來賀永安替她背了鍋。

    林春芳見好就收，“那你不告訴我呢，嚇?biāo)牢伊恕！?/br>
    賀永安就是想看她這副緊張兮兮的樣子，她對著男人倒是飛揚跋扈神采奕奕，闖禍了這么慫。

    “來不及啊meimei，我還得找口罩，還得穿衣服。”

    賀永安邊套衣服邊往下跑，他五樓，大嬸二樓，簡直是毫無公平可言的追擊問題。

    他說話間又把剛才濕漉漉勉強套上的衣服重新拽下來，甩給林春芳，這回林春芳不好意思，接過來就扔她洗衣機里了。

    林春芳剛才已經(jīng)把水管換上了，運轉(zhuǎn)良好的洗衣機嗚嗚地滾著，賀永安給她修好了，又?jǐn)r截了樓下大媽。

    她剛要誠心道謝，賀永安就看出來她意思，扯唇角笑，“春光meimei，你怎么感激我？”

    林春芳再次聽他喊春光meimei，二次元代入三次元，實在不自在，“我有名字。”

    “所以呢？”賀永安頓了頓，笑得更不懷好意，“小芳meimei？”

    林春芳足足愣了半分鐘，她瞪大眼睛，“要死啊，你怎么知道的？”

    迅速后退一步，雙手環(huán)臂，警鈴大作，語氣警告，“你是不是偷窺我？”

    賀永安跟看傻子一樣看她，“我上哪兒偷窺你名字？”

    林春芳：“我哪兒知道，你WiFi名就那么變態(tài)，我……”

    賀永安已經(jīng)握了手機招呼她過去看，他屏幕上都是汗糊過的扭曲樣，正是她的微信名片界面。

    群昵稱501A春光Forever，下面一行小的昵稱“春芳芳芳芳~”。

    林春芳恨不得捂臉，她現(xiàn)在自覺逼格提升，已經(jīng)嫌以前的微信昵稱土得掉渣，要不是用久了怕人家找不到她她就改了。

    她反應(yīng)了一會兒，急忙去翻手機，“你在群里？”

    賀永安應(yīng)一聲。

    很快就看見群里有人@KOMA。

    202B牡丹人生：@KOMA，這小伙子說他可以幫忙買菜，姐妹們可以找他。

    這位牡丹人生似乎附和者頗多，幾個頂著中年婦女頭像的都在跟著留言。

    林春芳戳開他名片，昵稱KOMA，頭像是團黑色，上面四個人背影看不太清楚。

    實在猜不出來是他，怪不得她今天找不到呢。

    賀永安的話及時落入耳朵，淡淡嘲諷她，“想加就加，別看了。”

    林春芳關(guān)掉頁面，“誰想加了。”

    她手機里彈出提示，賀永安開口，“那我加你，小芳meimei賞個臉。”

    夕陽里，他臉龐被隨意涂抹，因為汗珠映照出斑駁的光影。

    他鼻梁尤其好看，被照得像險峻遠山沉夕陽，寬闊的肩背似灘涂，想起來他剛幫她解決了兩攤麻煩，男性魅力直線上升。

    她問，“你給她們菜了？”

    賀永安語氣隨意，原本疫情里精貴的菜變得不值錢，“兩顆菜而已。”

    運輸隊長期管農(nóng)戶水產(chǎn)戶訂了菜，他們十來個人，兩三天輪一個人去拿了放隊里，大家按訂的自取。算是互惠互利，他們解決了吃飯問題，又補貼那些疫情里幾乎賠掉底的農(nóng)戶們。

    林春芳眨眼，“你到底是干嘛的，這么多菜？”

    賀永安趁火打劫，“你給我做點吃的，我就告訴你。”

    林春芳：“……”

    賀永安中午看林春芳在群里發(fā)的燉菜賣相不錯，以為是一般水平，只求解決他今天伙食，沒想到手藝是貨真價實。

    他搬個折疊晃悠的桌子到陽臺，坐紅色塑料凳上。

    家家的廚房為了通風(fēng)，都與陽臺一窗之隔，隔壁陣陣爆炒的飄香撲鼻，抽油煙機哄哄直響。賀永安刷著手機等她，他一個人過久了，跑車時間要不半夜出發(fā)要不清晨出發(fā)，吃喝在路上。沒在咸樓碰見什么熟悉的面孔，換了一茬又一茬，自從父母走了，從未覺得咸樓如此燈火可親，煙火近人間。

    林春芳穿個蕾絲圍裙出來，她老老實實沒露腿，圍裙下是波點睡衣套裝。這幾天看她盡是純欲暗藏風(fēng)情的樣子，難得這么居家。

    賀永安：“炒得什么這么香？”

    林春芳咬牙切齒，“你那天賣給我的天價茄子唄。”

    花了她20塊。

    她說完把碟子小心翼翼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