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燁掃過他們，自己做過的事，玄燁怎么可能忘得了，若在這個時候再惹怒明夷，最后會變成什么樣？

    一個丹心嬤嬤讓明夷自那以后要求身邊的人必須絕對的忠心，這一點(diǎn)，玄燁心里有數(shù)，他是可以用皇帝的身份要求明夷身邊的人必須聽他的，但是與之而來的后果，玄燁自問承擔(dān)得起？

    “格格。”此時，明夷悠悠地睜開眼睛，也將玄燁所有的心緒拉回來，玄燁上前，明夷想要起身，他更是將人扶起來。

    “我怎么了？”明夷感覺身體像是被抽空力氣一般，這樣的情況，從來沒有過。

    玄燁輕聲地道：“你累了，這些日子太辛苦，你又不曾好好的照顧自己，便有了現(xiàn)在這樣的情況。所以明夷，你不能再留下。”

    透著堅定的希望明夷能夠隨他而去，明夷抬起頭道：“我不想。”

    “無論你想不想，你的身體最重要。我不想再強(qiáng)迫你，但也希望你能愛護(hù)自己。”玄燁壓抑心中的怒意，無非希望明夷可以照顧好自己，尤其不能不把自己的身體當(dāng)回事。

    明夷沒有作聲，許久后才道：“我知道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皇上不必cao心。時候不早了，皇上早些回去。”

    催促玄燁離開，卻沒接玄燁的話茬隨他一道離開的意思，玄燁豈會不懂。

    明夷道：“我不想和你吵架，所以這個時候能不能不要再說出讓我生氣的話，逼得我不得不跟你吵？”

    顯然，明夷也在隱忍著，不希望在這個時候和玄燁起爭執(zhí)，那是太皇太后臨終前唯一留下對她的要求，明夷不希望在這里，在太皇太后的靈柩前，吵得太皇太后不得安寧。

    她不知道人死了究竟會變成什么樣子，究竟會不會有靈魂，縱然明夷死過一次，可是依然沒有任何的答案，多活這一輩子，明夷亦不知從何說起。

    可是，若是有呢，太皇太后若是知道，她才去不久，她就和玄燁再次吵起來，太皇太后會有多不放心？

    明夷壓下心中的痛，努力地和玄燁道：“這是外祖母的靈柩前，請皇上明白我此時的心情，不要讓我做出你我都不想看到的事來。”

    玄燁不想和明夷吵起來，明夷同樣不想的，正是因為不想，各自隱忍著，各退一步吧。

    “你執(zhí)意不走，至少你要好好休息，每日進(jìn)靈堂的時間必須不能超過一個時辰，太醫(yī)說了，皇祖母的靈堂陰氣太重，你總待在靈堂內(nèi)，導(dǎo)致寒氣入體。明夷，身體好不好關(guān)系重大，皇祖母不會希望你因為她身體變得不好，你明白？”玄燁壓下怒意，輕聲同明夷說起。

    明夷點(diǎn)頭道：“我知道，我會控制進(jìn)入靈堂守在外祖母靈柩旁的時間，多去曬曬太陽，我會改。”

    明夷不是不拿自己的身體當(dāng)回事，僅僅是因為太皇太后的離去，讓她好像被掏空一般，渾身提不起勁，守在太皇太后的靈柩前，讓她能告訴自己，太皇太后還在，還在的。

    她以為自己的身體依然很好，可這一次的昏倒讓她意識到，再好的身體也經(jīng)不住揮霍，她可以陪著太皇太后，卻不該拿身體來賠上太皇太后。

    玄燁雖然想帶明夷離開，讓明夷留下一個人他不安心，但正如明夷說的那樣，若玄燁執(zhí)意勉強(qiáng)，最后的結(jié)果非是兩個人再次吵起來，明夷不想同玄燁吵起來，玄燁更不想。

    明夷退了一步，玄燁不能再咄咄逼人，因此道：“我會來看你，看你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若太醫(yī)說你的身體沒有好轉(zhuǎn)，你必須隨我離開。”

    這一點(diǎn)，明夷低下頭輕聲地道：“好！”

    玄燁和明夷就此達(dá)成協(xié)議，明夷留在暫奉安殿，玄燁幾乎每三日來一次，有時候碰到明夷正好在山上曬著太陽，散散步，玄燁會陪她一起走，朝廷的事，胤禛的事，玄燁會同明夷說起，讓明夷心里有數(shù)。

    “胤禛也想來看你。”玄燁想到明夷帶了胤禛那么多年，但自回了宮后，明夷幾乎不怎么與胤禛靠近，讓玄燁拿不準(zhǔn)現(xiàn)在在明夷的心里，胤禛究竟是什么份量。

    “不必。該教他的我這兩年都教了，回了京，進(jìn)了南書房，且讓他好好學(xué)。讀書最忌半途而廢，我這里不必他掛懷。”明夷平靜地說起，這些日子，玄燁就沒有從明夷的臉上看出一丁點(diǎn)明夷想念胤禛的態(tài)度。

    明夷像是知道玄燁的想法，“皇上不是說過，我是一個冷心冷肺的人。”

    既然是冷心冷肺，當(dāng)年玄燁把胤禛留在明夷的身邊是為什么？那是放明夷自由的另一個條件罷了，明夷想要擁有自由，便能接受許多條件。

    像明夷曾經(jīng)和胤禛說過的，她從一開始就不想成為胤禛的額娘，生下胤禛非她所愿，在胤禛年幼需要她的時候，她沒有盡到一個母親的職責(zé)。

    現(xiàn)在，她同樣不會作為一個真正的母親一樣的愛護(hù)胤禛，為胤禛牽腸掛肚，胤禛來不來看她，想不想她，明夷從來不在乎的。

    玄燁停下腳步凝望著明夷，好像才真正認(rèn)識明夷一般，明夷并沒有因為玄燁停下而停下，往前繼續(xù)走著，就好像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玄燁的態(tài)度對明夷來說無足輕重，玄燁走也罷，停也罷，都不能改變明夷想好要走的路。

    “若真的冷心冷肺，皇祖母故去，你又怎么會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玄燁比誰都清楚明夷的一顆心有多灼熱，輕聲地喃語一句。

    終究，無論是他或是胤禛，都無法越過明夷的心里豎起高高的墻，終此一生，都無法真正入明夷的心，玄燁每每想起此，何嘗不是心如刀割。

    此后，玄燁再沒有在明夷的面前提起胤禛。聊起國家大事，臣子間的瑣事，以及心中的困擾，明夷有時候會給玄燁出主意，慢慢的，他們像以前一樣，至少表面看起來像十年前一樣。

    三日去一趟東陵，玄燁養(yǎng)成了習(xí)慣，身處孝期，玄燁從來不入內(nèi)宮，素日往暫奉安殿去，也并不與明夷獨(dú)處，但相比宮中那些見不到玄燁的人，明夷擁有的讓宮中的女人十分妒忌……

    妒忌的人會做出什么樣的事，都不讓人意外。

    明夷為了讓身體變好，每日都會在黃昏的時候出去散步，固定的時間曬曬太陽，驅(qū)驅(qū)身上的寒氣，因著明夷的氣色漸漸好轉(zhuǎn)，玄燁便不再提讓明夷隨他去暢春園的話。

    只是，明夷圍著山路走著，身邊都是草花，平日有不少的蟲鳴，卻覺得今日特別的安靜，明夷往山下看，山下都是草樹，看不出和往日有何不同。

    又想四周都有侍衛(wèi)庇守，更有人巡邏，是她多心了。

    出來散步，明夷出來身邊只帶了一個百尺無枝，無枝往路邊摘著野花，摘下好大的一束，笑著都與明夷遞來，明夷待要接過，卻看到箭朝她射來。

    明夷連忙拉著無枝蹲下，箭從她們的頭頂飛過，在這個時候又一波箭再襲來，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