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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什么?!夢境中的崖涘卻不答他,只含著一抹溫柔笑意,低頭看向懷中熟睡的幼年鳳華。白衣飄搖,于白云深深處,漸行漸遠。*銀河篇之——風華絕代者,都孤獨*南廣和恍惚見到幼年時的那頭不死鳥縱身一躍,跳入了無邊血淵中。他張口欲攔,卻見那個幼年時的自己回頭一笑,露出兩排雪白牙齒。我即是你,你便是吾。那個幼年的不死鳥朝他道。你回來!夢境中的南廣和徒勞地趴在血淵邊,伸手去撈那個不斷下墜的身影。漫天的娑婆沙華猶如一場暴雪,紛紛揚揚自空中飄零而下。一片片,落入一眼看不到底的無邊血淵。他看見那個幼年時的自己,朝上高高揚起一張十三歲少年郎的臉,眉眼張揚,赤足踏在虛空中,起先是無聲地笑,漸漸笑聲變得刺耳。笑聲越來越高,漸成尖利的大笑聲。廣和帝尊,你輸了!吾亦輸了!那少年郎在猖狂笑聲中,竭力朝上高高拋起一物。那物在血淵上空騰起一道弧線,在夢境中突然華光大盛,閃爍出五彩光華。南廣和撲倒在血淵邊緣,突然間痛哭失聲。——那是他的心!是天生地養的一顆五色琉璃心。他帶著一顆五色琉璃心闖入此方世界,經五萬年孵化成人,歷四十五萬年磨難,在五十萬歲的時候擇了極情道,于億萬生靈中瞧上了一個人。為了那個人,為了一段注定要離散的情,他投入的轟轟烈烈。于三十三天白云深處,他自剜一顆五色琉璃心,交給此方天地的靈,對那靈胎兒崖涘帝尊親口言道,吾救此方世界萬年,你將朱雀還我!從此后,他失卻了一顆心,孤身下界。于無數個睡不著的夜晚,他夢見礁石嶙峋的黑海煉獄,夢中白浪滔天,上萬條鎖鏈自他龐大身軀穿心而過。耳邊浪濤聲聲,在無盡的白色浪花中,他曾癡癡地想,那里或許才是他的歸處。在下界凡塵的大隋朝深宮中,他輾轉反側,無數次自雕龍畫鳳的床榻上驚醒,一頭一臉的冷汗,坐直身子發愣。朱雀轉生的南冥也隨他一道坐起,輕輕拍他的脊背,然后將他擁入懷中。夢境中的南廣和漸漸分不清哪個是他,哪個是夢中身。在大隋朝搖曳的燭火中,他就著冷汗與驚悸,同南冥交/歡。在悸動至不能喘息的時刻,他于瀕臨死亡的窒息中恍然地想,也許他真正的來處,那個他從未見過的家鄉中,也該有如此遼闊不可測的深海。在那深海中,白浪滔天,他該赤足立在浪濤高處與游魚一同嬉戲。又閉上眼,卻是一陣陣昏沉的日光。日頭打在他身上,有鴻鈞老祖如龍吟的聲音在誦讀一首他聽不懂的詞。詞句詰屈聱牙,只有每個字的余音很美,一個字,足有十八個調子,在空蕩蕩的大殿中兀自起承轉合,只讀與他一人聽。一雙黑色靴子踩斷了雪中枯枝,沿著靴子往上看,是一襲熟悉至刻骨的玄衣。葉慕辰滿頭白發,冷硬眉眼中多了皺紋,笑出了一臉滄桑意。葉慕辰朝他伸出一只手,低聲道,韶華,你是吾妻。南廣和伏在地上,想要接住葉慕辰的那只手。兩只手即將相觸的一刻,卻無端起了一陣狂風。風沙遮天蔽日,在狂沙中他再睜開眼,卻見到了四處白色輕紗飄動,現出下界北俱蘆洲一座鬼樓。小三兒自扶梯上下來,面目叫烈火燒毀了大半,卻仍在殷殷地笑著,朝他道,殿下,你是大隋未來的王,是奴才們的天,你怎能一日日于此樓中荒廢?你將奴才們放了吧,送我們入輪回。大隋深宮內三百余條殘魂游蕩于鬼樓中,眉眼模糊的厲害,只有那一聲聲于烈焰中翻滾的哀嚎仍響徹耳際。眼前紛紛擾擾,盡數翻作了無邊血海。粘稠的血沉入淵底,他掙扎著拔足而出,一步一血痕,篳路藍縷。他自腰間拔出那把屠了崖涘的滅天劍。寶光璀璨的滅天劍卻在他掌中變成了一把通體漆黑的無名劍,劍身墨黑,沉甸甸握在手中,如有萬鈞之重。他再看不見葉慕辰。他徹底失去了崖涘。南廣和的熱淚滴落于無名劍身,腳下踏過無盡血淵,身后是白骨尸山。他一步一步,極艱難地自血淵中往上走。每一步,都要踩碎無數亡魂。這天地不公!他想。吾恨這蒼生!他想。可是他聽見這天地在悲歌,歌聲起先是零星的一兩聲,漸漸匯聚成河川,最后在他耳畔反復吟詠。……這眾生喚你為父!歌聲中有人低吟。南廣和閉上眼眸,長長羽睫在他眉目間投下深重陰影。無名劍在掌心中,收割了太多、太沉重的流年。太累了,他想歇一歇。于是南廣和最終靠在血淵通往天宮的路上,與眾生白骨一道,孤獨地笑了。眾生喚他為父,尊他為神靈,無人知曉,神靈沒有心。五色華彩盛放于他的頭頂,灼灼然如同千樹萬樹娑婆花開。雪一般的花,花一般的雪,沸沸揚揚落了滿頭。他頂著一身娑婆花之重,手拄無名劍,孤獨到痛哭失聲。*銀河篇之——所謂情之一字,是少年驚鴻一瞥*那一夜,葉慕辰尋了來,抱起獨自靠坐在銀河邊沉醉的南廣和。懷中的人揚起一臉濕淚,玉雪一樣皎然的手指扣住他衣衫,口中喃喃道:“葉慕辰,我們和好吧!”葉慕辰腳步微頓,低頭看向懷中人,聲音啞的厲害。“……殿下,你我從未起爭執。”可是懷中人如同陷入了一場再也無法醒來的噩夢,倉惶地哭著,熱淚一顆顆打濕葉慕辰的玄色衣衫。繚亂青絲下一張絕色的臉,朱衣交字領口大敞,露出空蕩蕩的缺失了一顆心的胸骨。冰肌玉骨,絕色無雙。如若不是神……該多好!葉慕辰苦澀地親吻懷中人鬢角,沿著他淌滿熱淚的臉頰一路吻下去,直至裸/露的鎖骨,然后將頭埋入那人胸前,啞著嗓子道:“殿下,臣心悅于你。”熱淚一顆顆砸在葉慕辰耳垂,蜿蜒流下。葉慕辰聽著那沒有心跳的心口處,眸底一片血紅。他想將自己的心給他,從此后他替他疼,他將這世間一切的悲歡喜樂都奉于他的殿下,他的神。可是他怕殿下嫌棄。他的小殿下呵,生而為神,于五色祥光中走來,兩側仙人紛紛讓出一條通天大道來。小少年模樣的殿下沿著那條通天大道朝他走來,直走到他面前,俯身朝他看了一眼,然后語帶惋惜地道,原來這便是朱雀!他那時剛破殼而出,頂著一簇呆毛,站在人群視線聚焦處,怔怔然望向那人。那人有無上榮光,具絕色姿容。那人笑容漫然,似一切都不放在心上。那人轉身離開的時候,他奮起幼嫩的雙翅,竭力追在那人身后。那人于白云深深處詫然回眸,朝他笑道,小朱雀,你追吾至此,究竟所求為何?他那時不知,只會呆愣愣地瞅著那人。最后那人失去了耐性,隨手一揮,便有清風駕著一座華麗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