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竄入崖涘丹田,尋到下丹田處那粒小小的金丹。那粒小小的金丹,破敗不堪。崖涘道骨天生,在每個階段都自行貫通,達到了大圓滿。他的金丹也與當世大多數修仙者不同。拇指粗細大小的一顆金色丹珠,上面隱約有十數條藍色水流繚繞。水流原本流動不息,如柔弱的飄帶包裹住崖涘的金丹。此刻金色丹珠卻從中裂開,摔成八瓣。流水干涸,冰層覆蓋,上面積壓著層層白雪。霜雪之下,金丹亦變成灰敗的焦黑色。是靈氣運用過度的后遺癥。崖涘雙目緊閉,周身肌膚越發如高山山巔常年不化的積雪。冰冷徹骨。從翔翥殿支開的雕花窗內瀉入幾縷月華,灑在地面青磚地,卻無法穿透結界。結界外,月華洗練如水。結界內,師徒二人皆面色瑩然慘白。遠勝月華三分。隨著靈氣的輸入,太丙周身氣息逐漸跌落,從合體期巔峰一度回落至元嬰,然后又艱難地在元嬰三個小境界內攀爬數次,最后不甘地停留在元嬰初期。但太丙體內的那個碧青色的元嬰小人兒卻神色委屈,鼓起圓滾滾的臉,寸許長的手腳攤開,拼命向外推拒。不許太丙再動用更多的靈氣!太丙低頭瞥見,啞然失笑。此刻他腹內已如透明囊袋一般,五臟皆現,原本在丹田內一絲一縷盤旋的碧青色祥云消逝了大半。只剩下一個光.光的元嬰小人兒,站在那里沖他跺腳。見太丙停下來笑他,那個元嬰小人兒越發氣急敗壞。長手長腳,纖毫畢現的小手拼命四處摟,試探將散去的靈氣摟回懷中。摟來摟去,散逸的靈氣卻不可再得。原本供養那個碧青色元嬰小人兒的寬厚靈脈,此刻亦如山脈傾頹,逐漸變得干枯細瘦。如人間一條條被采伐過度的山脈,貧瘠瘦弱,再也養不出天才地寶。就連太丙一望無際浩瀚碧波的識海,此刻亦消失了大半。露出海面底下的礁石。傷痕累累,靈氣虧損。青絲漸漸變成白發,皺紋重新爬上白而圓的娃娃臉,兩道青翠長眉沒精打采地耷拉到鬢角。發須皆白。身軀佝僂。雙目中燦然若閃電晨星的亮光,也驟然暗淡了下來。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師父,你何苦……”崖涘突然睜開眼,面頰上汗涔涔全是被金水靈氣融化后的細小涓流。氣息清冷,語聲卻斷斷續續,喘的厲害。太丙所修靈氣源自世所罕見的變異金靈根,呈碧青色。五行之中,金生水。變異金靈根的合體期大能為一個跌回煉氣期的小子修補內傷,原本不必如此吃力。但壞就壞在,崖涘為了救南廣和,仙骨損傷,道體崩塌。——崖涘的道心,于南廣和說出那句“孤恨你”之后,心魔漸起,隱隱然有亂的跡象。**五百余年前,在太丙還是個漫山遍野跑馬摘花的少年郎,跟在一眾白衣飄飄的師兄弟們屁股后頭吭哧吭哧啃三千卷道藏,鎮日被師兄騙、被師弟騙、給那個姓蕭的小混蛋做牛做馬的年代……九嶷山當時的掌門人,也就是太丙道長的師尊,曾經有一次在眾人聚集的大課上,神色肅穆地告訴他們:寧攪三江水,不亂道人心!道心一亂,仙門無望,因果叢生。太丙當時懵懵懂懂。反正道心是什么東西,他懂。——道心亂是什么鬼?!年輕時代的太丙自問這個幾率太低,低到他送走了飛升的師尊,送走了飛升的師兄弟,送走了飛升的姓蕭的那個小混蛋……至今五百余年,他從來沒見過。而且師尊那個老混蛋,板著臉一臉肅穆地告訴他們這樣那樣,回頭卻啃著油滋滋的羊腿翹腳坐在屋檐下,嘲笑他們勤勤懇懇把他放的一個屁都當真的次數,也實在太多了些!那老混蛋在課上說的話,誰知道幾分真,幾分假?!君不見,年輕的太丙道長早已搖身一變,變成了五百年后執掌九嶷山的孤寡掌門。他老人家的一顆道心依然澄澈碧清,明亮璀璨。皎皎然若天邊明月。他老人家原本以為,終其一生,直至他穩穩當當地熬過了鳳華帝君叛逃仙界、天門無人看守的亂象,終于跑到仙界與九嶷山一眾老小混蛋們會和的那日,他都不會見到一顆活生生的、崩塌的道心。直到他今晚在雪地里撿到了吐血的崖涘。然后,他老人家丹田處藏著的元嬰小人兒淚流滿面。他老人家內心與識海也是一同淚灑英雄襟,悲傷之意有如滔滔黃河之水自天上而來,奔流到海不復回。那個他替師門相中的小苗苗毀了!那個他原本以為撿來后,可以有朝一日終于捂熱了,拿去和姓蕭的小混蛋獻寶的小苗苗……道心毀了!太丙自問,就算是塊石頭,他這么多年不聲不響小心翼翼地寶貝似的揣在懷中,替他向仙閣遮掩了這許多。歷來都是,弟子唱,師父隨……諸多回滬,百般疼愛,這塊石頭怎么著也得捂熱了三分吧?!但他分明就是個不識好歹的!為了一個小娃娃,竟然不惜毀了天生道體!太丙吹胡子瞪眼,雪白長眉下垂。沒好氣道:“閉嘴!”崖涘睫毛微顫,渺渺如山水墨卷的長眉蹙起,口中卻仍堅持道:“崖涘只是仙閣的棄兒,師父不必如此費心……”即便狼狽至此,他依然是那個清冷少年。如高山月。如崖邊花。可望而不可即。依然有著那該死、卻又可敬的驕傲。太丙簡直恨鐵不成鋼,氣的七竅生煙,收回僅存的靈氣,一盤腿,將丹田內從分神退化成元嬰的碧青色小人兒安撫住。“你也知道貧道是你師父!”太丙這才嘆了口氣,臊眉耷臉地望著面前這個從不肯自認九嶷山傳人的徒弟。想想,又嘆了口氣。“不管你認不認我,九嶷山師門從來沒有收過假徒弟。”他一瞪眼,堵住崖涘的話,繼續板著臉訓斥道:“我知道你是從仙閣來的探子。什么狗屁世間行走!說的好聽,不過就是四處搜刮資質極佳的嬰兒,將人父母殺盡,只留下一個屁都不懂的孩子,然后丟到四處去培養。”太丙順手抓過床邊拂塵,一撣子敲在床榻上,擲地有聲。“但你既然拜了我九嶷山師門,就是我太丙收下的弟子!九嶷山門規,從來沒有徒弟出事,倒在師父面前,做師父的卻見死不救的!”崖涘專注地凝望著這個發須皆白的老道,目中突然流出兩道熱淚。那熱淚沖刷了常年覆蓋于他面容上的積雪,一瞬間竟有種九嶷山巔冰消雪融,皎皎神子落入紅塵的震動。“……”太丙目瞪口呆,拿拂塵指著這個弟子,半晌撇開頭,別扭道:“還知道哭!你現在知道哭了,先前怎么那樣不顧及自個兒的身子,為師就在這里,你不會來找為師嘛?!什么都自個兒扛著!你才多大……為師在你這個歲數,從來不把鍋往自個兒身上背!反正天塌下來有個子高的扛著……哎哎哎,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