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他們失去聯絡，又要在另一間學校適應新環境，永遠只能認識新同學。

媽，我想跟我的好朋友住在同一個城市、一起上學、談天說地，我們可不可以不要再搬家了，長久的住在一個地方吧——我很想這么說出來，但我知道就算說了，母親不會理我，還是會照她的想法去做。

現在紐約的這個家，我不曉得能住多久？什么時候母親會改變心意，我又要跟她搬到別的城市？

我的母親雖然年輕，卻已經歷過許多事情，她苦過，所以討厭貧窮，她風光的時候，有錢揮霍，受人贊美；她曾經偷拐詐騙，闖下也躲過不少的災禍，也會擔心兒子的教育，挑剔居住環境……她就像全天下的母親，有優點有缺點，也會犯錯，她不是十全十美，但給兒子的愛卻是一百分。

一百分的母親固執嗎？是的，我母親對于想做的事情非常固執，就算有再多困難和阻礙，她的意志比石頭還硬，一定會堅持到底，如果沒有這份不認輸的毅力，她一個女人不可能成功的把我養大。

換句話說吧，母親對于如何教育兒子，早有定見。我從小到大，都是依照母親的意思而成長，她教導我要孝順，為了防止突發意外，需要人幫忙，要對住在我們家附近的鄰居保持良好關系，特別是女孩子，她一再叮嚀我要尊重女孩，絕不可以學我那落跑的父親，隨便玩弄女孩的感情。

或許是從前的偷拐欺騙而累積下來的經驗，母親極為重視我的服裝儀容，她常常說，就算是窮到要去翻垃圾桶找吃的，服裝儀容都要干干凈凈、光鮮亮麗，舉手投足一定要維持紳士般的尊嚴和優雅，因為這樣，才不會被周圍的人嫌惡遠離，才可以找到機會，接近有可能資助、幫我們脫困的金主。

母親說的，我都在聽，我明白她養育我的辛苦，所以我幾乎沒有忤逆過她的話。我時常在想，我的個性平凡，沒有特別突出的地方，因為常搬家，沒交到什么好朋友，我一個人，不會跟其他同年齡的人去迷偶像明星、瘋線上游戲、愛逛街買東西、談戀愛膩在一起……我沒有熱衷什么，爭取、堅持要過什么，我只是很平凡普通的長到十八歲，我之所以變成今天的我，會不會是因為母親教育的方式？

我沒有答案，這么多年來，我們母子都是一起生活，我的人生是她塑造，只要她開心，我就覺得很好，沒有什么不對，我如她所愿的長大成人……家教良好，對人有禮貌，在她挑選學校和督促之下，我從七歲開始到現在，每天持續不斷的練舞。

母親跳過芭蕾，也要兒子學習舞蹈。

我什么都聽母親的，就是跳舞這件事，我有點受不了。一開始的時候，我很排斥芭蕾舞，覺得很娘娘腔，是女生跳的舞啊！我被母親逼的，不得不練舞，我有說過不喜歡，母親不會聽我抱怨，當然，我的個性使然，也不會再違背母親的話，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跳那些很娘的舞……

因為沒有熱衷、爭取堅持過什么，平凡普通的我，按照母親的意思，天天練舞，持續這么多年下來，已經變成習慣。

慢慢的，我發現透過舞動旋轉，能讓自己安靜下來，仿佛四周吵雜不見了，沒有朋友也沒關系，心靈可以跟自己的身體對話，那種私密的快樂、流汗渾身筋骨舒展開來的感覺很好，我才開始接受，真的喜歡跳舞，不再覺得它屬于女生。

而且最近我好像也察覺到，我似乎遺傳了母親的才能，有舞蹈的天份？關于這件事情，母親比我更快發現了，她高興得不得了，早就開始為我的將來鋪路——

成為站上世界舞臺的頂尖男舞者，然后風光的回臺灣，去找我沒見過面的爺爺和奶奶。

這是母親希望我做到的，其實我非常清楚，我要代替她，功成名就、風風光光的回去故鄉見家人，她才能求得他們原諒，撫平她心中多年的遺憾！

第一章　賭城刺青男

我時常聽見母親提起朱麗亞學院的事情，今天運氣好，我就站在其中，忍不住走向一間練舞室，在門口停下來。

我從門外往里頭看，舞衣貼身，包住雙腳的硬鞋在木質地板上面，以腳尖行走、跑、跳、優美劃圈、有力的旋轉……幾個男女的舞姿讓我看到出神，舍不得移開視線，直到他們發現我，大叫：“送披薩的來了！”他們向我沖過來，給我錢，拿走我手上大大的四方形紙盒跟飲料，就要趕我走，說是非本校學生不能逗留，然后他們完全不理我了，自顧自的坐到教室的角落。

幾個男女學生忙著打開紙盒，拿起披薩就吃。有人說：“一片就好，我要控制體重?！庇腥苏f：“管他什么健康飲食，熱量消耗計算的，我就愛吃披薩、漢堡、炸雞薯條，垃圾食物萬歲！”

垃圾食物啊……我尷尬了，趁著還沒開學的暑期，我在披薩店打工賺零用錢。

“你meimei有通過考試嗎？”他們其中的一個女孩轉頭問旁邊的男孩。

男孩邊吃邊回答：“沒有，這學校的錄取率低到可憐，我家出我一個舞蹈天才能進來已經不容易了，哪有可能我妹也進得來？”他感覺自傲，忽然想到，“你上YouTube看了嗎？有沒有找到RudolfNureyev和MargotFanteyn搭配跳舞的影片？”

“有啊，MargotFanteyn超厲害的，我要是能像她一樣的旋轉，穩住動作，學期末的公演就是我當主角了。”女孩嘆一口氣。

“你怎么知道你不能像MargotFanteyn？試試看嘛?！蹦泻⒑退耐瑢W起哄，你一下我一下的推她起來，要她跳MargotFanteyn跳過的舞。

女孩朝他們打回去，“你們別鬧了，我才不要跳！”嘴上這么說，人已經站起來，擱下披薩。

我看見舞蹈系的女學生重新綁好舞鞋，伸展雙手，踮起腳尖，旋轉、旋轉、旋轉！

原地旋轉超過二十圈以上，女孩的動作漸漸沒有剛開始時的穩定，到最后，終于不能控制兩腳，不但無法定在原處，還大大的晃動、失去平衡，舞技明顯的不夠成熟，她氣得跺腳，男孩們趕快去安慰她，也瞥見送披薩的人還在門口？

“喂，你不出去，在這里干什么？”

我被他們的大叫聲嚇一跳，恍惚的精神立刻集中起來！

“他在看我們跳舞啦。”

“哈！不過是送披薩的，哪看得懂我們在跳什么？”

“他眼睛張那么大，看不懂硬要裝懂吧？”

他們突然又到我面前，一人一句的，擺明在嘲笑我這東方臉孔，那些看起來昂貴的舞衣舞鞋、集千萬寵愛的白人天之驕子驕女的姿態，使我生氣，忍不住脫口而出：“你們說的那兩位舞星，俄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