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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長目甚是囂張的少年,左攬繁弱,右接忘歸,爭鳴之際,一支利箭從少年手中脫出,帶著尖銳的呼嘯,插在一只正在天上撲棱翅膀的鴿子。鮮血立刻染透了鴿子半身羽毛。鴿子直直墜下,正要落地時一個身影掠過,劫走了鴿子。轉眼間,樓清塵突然出現,踮腳立于樹尖之上。綠色的衣袖迎風而動,少年肩背拔得挺直,風華正茂,仿佛和腳下的桂樹融為一體。樓清塵面上略帶嘲諷地看著射中鴿子的少年。那只白鴿瑟縮在樓清塵的懷里,樓清塵一手攬著白鴿,一手輕輕撫摸鴿子的毛。樹下那少年道:“樓清塵你不比就不比,你半路劫我胡,是不是玩不起?”樓清塵不理睬那少年,縱身一躍落到地上,抱著鴿子走到了井華面前:“師弟不小心射傷了鴿子,還請井大夫施以援手。”不愧是樓清塵,從小就這么會演,看井華來了立刻不和崔景言比試了,在井華面前演出一副慈悲為懷乖寶寶的樣子。那眉眼細長的少年見了井華,箭筒“吧啦”一聲掉到地上,轉頭就要跑,卻聽井華開口道:“景言,回來。”那個眉眼細長的囂張少年正是崔景言。那陣子的崔景言是真的滿身的刺,像只炸毛的刺猬不情不愿地走到井華面前。井華把鴿子遞到崔景言面前,不說話。意思讓崔景言治療。崔景言不情不愿地一把抓過鴿子。“輕點。”井華皺起眉頭道。崔景言又不得不放輕動作,像個毫無感情的治療機器給鴿子包扎傷口。井華在一旁督促道:“是不是在功課上又偷懶了?藥量用多少?說了多少次不是越多越好。傷口該怎么纏?你這么纏是想讓鴿子長成鵪鶉嗎?”崔景言小聲嘀咕道:“反正我一會也要把他烤了吃了。”盡管聲音很小,井華還是聽到了:“說你多少次了?行醫者要兼濟天下,你能不能一天不要打打殺殺的?若是大戰當頭,可能有數以千計的性命都掌握在你手里。”崔景言有嘀咕道:“那些人和我有什么關系,救他又不給我錢。”井華都要被崔景言氣變形了,難得發怒道:“你這幅樣子就算是修了體修劍修也走不長遠,就該修丹治治你的心性!為醫者,上以療君親之疾,下以救貧賤之厄中,中以保身長全。你哪個做到了?”崔景言頂撞道:“行醫能保天下太平嗎?能穩社稷安定嗎?那現在世道為什么還亂做一團糟?”這次輪到井華怔了怔,接著篤定道:“會的。總有一天,我們定會見河清海晏,家國安康。”姜別看著一臉希冀的井華,這么一個對未來抱有夢想的人,是怎么無緣無故服毒自殺的?崔景言顯然對這個回答嗤之以鼻,他現在看誰都不順眼。井華引著姜別離開了。姜別回頭一瞥,樓清塵一腳踢起撒在地上的弓矢,穩穩接在手里,隨后纖長的手指搭在箭上,僅僅一瞬間的用力,箭離弦而出,將遠處正在飄落的樹葉直直釘在樹上。樓清塵把弓挽到身后,挑釁地沖崔景言一笑。呦呵,小家伙還有兩幅面孔呢。不怪崔景言和樓清塵不對付,樓清塵這通cao作放其余哪本里都妥妥的是難為主角的反派。姜別都看不下去,更別提崔景言了。崔景言那小子掄起一拳就要往樓清塵臉上打,樓清塵定不能讓他動自己帥得人神共憤的臉,兩個人立刻就打成一團。兩個人到底把寒軫折騰來了,連帶著一起趕來的鄭成山。姜別坐在墻角,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鄭成山,鄭成山長相屬于古早里最傳統俠客的長相,刀削斧鑿的輪廓,留著絡腮胡子,往那一站就像一座山,人如其名。寒軫看著自己兩個徒弟又打的掛了一身彩,就氣不打一處來。“你們兩個!”寒軫的話還沒說完,樓清塵和崔景言互相指著對方,不約而同道:“他先動的手!”“他先挑的頭!”這倆人在這事上倒默契得令人瞠目。寒軫是不敢指望這師兄弟倆以后能相親相愛了,只要以后不見面就撕,他天天給列祖列宗燒高香。“樓清塵去抄門規三千遍,清靜經五千遍。崔景言去修草坪,全山的。”寒軫氣道。好在鄭成山和寒軫還算熟悉,沒到丟人的份上。鄭成山哈哈一笑,笑得十分爽朗。拍拍寒軫的肩,哄著幾個小輩領命挨罰去了。氣得多了寒軫也氣不起來了,只得笑著擺擺手。跟鄭成山囑托道:“敖放交給你帶走了,讓嫂子離他遠點。”鄭成山走近坐在角落里的姜別,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姜別被捆仙鎖捆得嚴嚴實實,抬都不抬頭看一眼。鄭成山道:“我以為魔修之首會是一個很凌厲的人。”寒軫和井華正猶豫著替姜別打掩護,姜別率先開口道:“伸則為虎作倀,屈則含垢忍辱,權衡利弊,不落機會。”姜別抬眼看了一眼鄭成山:“這才是魔修。”鄭成山聽后不怒反喜,欣賞地拍拍姜別的肩:“有魄力!我喜歡!”“……”神行巖真是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年年出奇葩。鄭成山接過姜別的束縛術,反倒和姜別聊了起來。“敖放,你既然如此能屈能伸,為何貪圖那飛升的捷徑,早晚都是長生不老,何苦急于一時走火入魔。”姜別不屑地扯了扯嘴角:“我才不稀罕什么長生不老。凡人活一百年,三十歲成家四十歲生子,五十歲閑賦六十歲頤養天年,預估的好好的,都有個目標。而我們這些修道的呢?沒完沒了的奔著一個飛升,也沒個安排,真說不清到底是誰的貪念更大。”鄭成山聽了點點頭,問道:“那你既然能入魔,那你的貪念是什么?”姜別沒有回答。他活著,不過是為了樓清塵三個字。他不知道他能活多久,所以時隔五百年重逢后,他一刻都舍不得松手,畢竟不知道哪一秒就是最后一秒。姜別抬頭去看在房里一個人悶頭抄書的樓清塵。姜別有很多次想抱抱眼前這個少年。那個還意氣風發,眾星捧月的少年。把他攬在懷里,感受他洋溢著年輕氣息的體溫和正在生長的骨骼。甚至他現在想把樓清塵偷走,像漢武帝那樣筑個金屋子養起來,把無數個歲月里虧欠的溫柔全都還回去。有時候姜別在想,為什么一向懶得參與世事的樓清塵,在“錢”、“權”、“名”中背了一個“名”。后來他懂了,樓清塵早就做好了接受所有敵意的準備,魔修的也好憎恨,其余門派的嫉妒也好。他把他最后一點余熱,都獻給了神行巖。“寒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