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吧？”

    “好久沒見了，再長長就不認識咯。”

    老鄰居們習慣叫倪鳶小名，熱情又唐突地盯著人瞧。

    倪鳶偶爾也覺招架不住，各種奶奶嬸嬸叫一遍，“還好”“不累的”“沒有瘦”“可能太久沒見就感覺瘦了”。

    手里被人塞了個小甜瓜，“剛洗干凈了，好甜的，你吃。”

    “謝謝劉嬸?！?/br>
    倪鳶腳步悠閑地踱回自己家，“咔嚓”，“咔嚓”，捧著小甜瓜啃了兩口。

    路過隔壁松爺爺?shù)脑鹤?，不由駐足，朝里張望。

    汁水不小心滲到手掌心，她甩了甩手。

    院里沒瞧見人，房子一樓亮了兩盞燈。

    倪鳶掉頭走。

    “喂——”有道聲音叫住她。

    是從上方傳來的。

    倪鳶仰頭四處尋找目標，發(fā)現(xiàn)了周麟讓。

    少年坐在圍墻上，身后梨樹枝椏輕輕搖晃，遙遠的天幕上掛著幾顆疏星。

    他居高臨下，垂著眼，正看著她。

    倪鳶用盡全力，把手里的甜瓜掰成兩半，舉起自己啃過兩口的那一半，問 * ：“要不要吃？”

    周麟讓晃了晃腿，夾板掛在腳丫子上，似笑非笑：“吃你剩下的？”

    倪鳶窘，還以為光線暗，他沒發(fā)現(xiàn)她的小動作。

    “不吃算了?！?/br>
    “倪勾勾。”周麟讓突然叫她小名，認真問她：“你是喜歡把人絆溝里的那個‘溝’，還是勾人的‘勾’？”

    “不準這么叫我?！?/br>
    “偏要叫。”周麟讓棕褐色的眸中溢滿了笑，挑著唇重復，“倪勾勾。”

    倪鳶惱怒，伸手夠他的腳。

    沾滿甜瓜汁水的手指一根一根蹭在他的腳踝上。

    沁涼的、黏膩的觸感襲來，有輕度潔癖的周麟讓瞬間炸了。

    他像只敏捷的貓迅速從圍墻上躥下。

    倪鳶來不及跑，被捏住了后頸。

    周麟讓雙手拎著她往上一舉，將人舉到圍墻上，他剛剛坐過的位置。

    倪鳶左右兩手各端著半邊甜瓜，像尊天平秤。

    人傻了。

    周麟讓盯著她，等她投降。

    倪鳶往下望了望，這個高度，能跳，但沒把握。

    會把腳心震得發(fā)麻，還容易崴。

    “對不起，麟麟，我錯了?！彼幌蜃R時務，拎得清局勢。

    周麟讓抬眸：“你說什么？”

    “我不該拿你當抹布，把水蹭你身上。”

    “我說，你叫我什么？”他耐著性子問。

    倪鳶：“麟麟?！彼龑W著諶年這樣叫。

    周麟讓：“倪、勾、勾。”

    倪鳶犟嘴，一字一頓：“周、麟、麟?！?/br>
    去他媽的識時務，我社會主義接班人絕不認輸！

    跟秦則拌嘴討不著好，沒理由連弟弟也斗不過。

    周麟讓被氣笑了，張開手臂，“跳下來，我在下面接著?！?/br>
    “我不信，你等著坑我呢。”倪鳶說。晚風吹亂了她垂在頰邊的頭發(fā)，“我一跳，你就躲開，巴不得我摔一跤?！?/br>
    周麟讓點了下頭，“也好，你留這兒過夜?！?/br>
    院門吱呀響，昏沉夜色中涌進一捧亮光，諶年走出來，舉著手機照了照兩個小孩，“干嘛呢你倆？”

    周麟讓仰頭，“看星星?！?/br>
    倪鳶跟著仰頭，“我坐在圍墻上，看星星?！?/br>
    諶年跟著抬頭，納悶：“今天晚上星星也不多啊?！?/br>
    倪鳶岔開話題：“老師，你吃瓜嗎？”說著把完整的那半邊給諶年。

    諶年接過來，“行，你倆接著看吧?！?/br>
    她咬著甜瓜沒走兩步，嘴里帶著甜味兒，回頭囑咐倪鳶：“坐那么高，小心別摔了?！?/br>
    院門重新掩上。

    諶年身影消失在門后，周麟讓看在倪鳶沒告狀的份上，單手將人攔腰抱了下來。

    倪鳶趁機又在他衣角上擦手。

    周麟讓額角青筋直跳，“你給我適可而止。”

    倪鳶雙腳落地，跑得飛快，邊跑邊朝周麟讓招了招手，“再見！麟麟！”

    周麟讓回了院子，跨過門檻就開始脫衣服，往浴室走，不禁問諶年：“你那破學生什么毛??？”

    諶年攪拌著杯里的養(yǎng)胃沖劑，“你倆吵架了？剛不是還一起看星星嗎？”

    “看個屁?！?/br>
    “兒子，不要說臟話?！?/br>
    微微苦澀的溫暖液體入喉，淌 * 入胃里，諶年坐在她以前常坐的那張?zhí)僖紊?，愜意地搖了搖，替倪鳶解釋說：“她在不熟的人面前淡定得很，喜歡繃著，比三好學生還三好學生……

    “要是跟你熟了，拿你當自己人，就……”

    周麟讓接話：“就皮癢了?！?/br>
    “說誰皮癢了？”要是不諶年坐著懶得動，準會踹他。

    “你要不先招惹她，她能去煩你嗎？”

    周麟讓“嘖”了聲，“還能再偏心點兒嗎？”

    他算是懂了，在這兒，他地位不可能高過倪鳶。

    周麟讓：“你干脆收她當女兒算了?！?/br>
    諶年：“她媽以前也這么說?！?/br>
    周麟讓納悶了，“她究竟為什么跟你這么親啊？難道就因為她是你學生，你倆還投緣？”

    諶松在燈下用砂紙磨著巴掌大的小木雕，“你媽救過勾勾的命?！?/br>
    “你先去洗澡，洗完澡出來給你講故事?！敝R年說。

    周麟讓關上浴室的門，這個澡他洗得比往常要快。

    為了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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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鳶九歲那年，舅舅秦杰和妻子鬧離婚，爭執(zhí)中，被妻子用開水瓶砸破了頭。

    秦惠心去伏安照顧秦杰，幫忙調(diào)解矛盾，倪鳶還要上學，留在了春夏鎮(zhèn)。她爸爸倪路康在外跑生意，家里就剩下倪鳶一個人。

    倪鳶自小獨立，自己也能照顧好自己。

    但意外總是在不經(jīng)意中降臨。

    周五夜里，諶年開車回春夏鎮(zhèn)，是她率先發(fā)現(xiàn)倪鳶煤氣中毒，費力砸開窗，把人救了出來。

    送去醫(yī)院，醫(yī)生說，再晚半刻鐘，就懸了。

    之后諶年每次回春夏鎮(zhèn)，都主動去隔壁看看倪鳶。

    沒人知道諶年的心有余悸。

    那時她的小孩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