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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纖纖細指拂去周天賜道歉的話,“一直是我請客也沒意思,我只是怕你……事情太多。”手沿著唇角,慢慢磨著那張英俊的面容,眼睛一眨也不眨就那樣一直看著,一直看回到兩年前第一次見面。那時,她仍是吳家奉若明珠的大小姐,被爹爹捧在手心兒里疼,周圍的叔叔伯伯也都愛護她,閑來無事,要么找爹問交易所的運作,要么找小余叔叔討教調動兵馬,當時覺得自己喜歡,其實不過是好奇心過剩,可不管怎么樣,她絕沒想到,真的有用上的一天。拿下那只柔軟的手握住,“你不愛聽我說這樣的話,我就不說了,”周天賜把玩著手里的杯子,“這個喝不醉我的,說到酒,我以前喝過一種,不是什么好酒,但是特別有勁兒,喝到嘴里,感覺像鏹水,非得趕緊咽下去,否則燙壞了舌頭嗓子牙花子。咽下去,像把火一路燒到肚子里,”周天賜緩緩說,眼睛里滿是回憶,不自覺的笑了,“要是第一次喝,不會喝,不知深淺一口灌下去,滿臉煙霞烈火。”吳馨毓話沒聽進去多少,只是靜靜看著,這雙眼眸里原本盛著讓人動容的溫柔,那么濃厚那么綿長,可是一個眨眼之后,就消失的干干凈凈,仍然是深邃得懾人,或者說,太深了,深到看不到底。“天賜,爸爸常說,他做了很多好買賣,換來了很多好東西,”抬頭,勇敢的看著那深邃的眼睛,“我和谷家的婚約,不滿意的,是谷家的老大。”“那是他沒有眼光福氣,”周天賜放開杯子,摟住吳馨毓嬌柔的身軀,這身閨中時的衣服,是她又想念親人了么,“等過了這陣子,咱們去看看爸爸。”埋首進溫暖的懷抱,囁囁的聲音哽咽,“爸爸會不會生我的氣,我總是不聽話,總和爸爸鬧脾氣,如果我當時知道,我其實沒有時間,我會聽話的,全部都憑爸爸安排,就算,就算……對不起,天賜,就算是你。”晶瑩的淚水止不住的滑落,子欲養(yǎng)而親不在。“馨兒,”周天賜安慰著懷里的佳人,吳川舫做了一輩子生意,最后這一筆,是他自己放棄了,作為父親,怎么會看不出女兒真正的想法,“看你怕的,我跟你一起去見爸爸,他還能兇你么。爸爸,永遠都是疼你的。”胸腔里透出的低沉聲音,借由擁抱仿佛將她整個包容,吳馨毓掛著淚痕的臉綻著微笑,相信自己的直覺,她知道自己不會看錯,多嘴多舌的人是不懂的,他,其實什么都不要。所以,冷漠下面的深情如水,她等,余月,半年,三年,五年,總是能夠得到的。敲門聲打斷屋里散逸的溫暖氣氛,吳馨毓看看周天賜,后者回給她一抹無奈笑容,“找上門來了。”眼神一深語氣無比低沉,“馨兒,我一時半刻可能脫不開身,你……”仍然猶豫,下不定決心。“嗯,我先去樓下,早耳聞這位鼎鼎大名的東北王,今天終于有機會一睹風采。”吳馨毓說著已經打開書房的門,看到走進門來一年長一年輕的兩人,周天賜定下神來,不再動搖。“馨兒,偏勞你了。”毫不顧及的笑語溫言,吳馨毓一驚之下大窘,跟來人匆匆行禮之后,逃出了門外。……“他來這里,他忘記自己是干什么的了嗎?他應該坐鎮(zhèn)沈陽!鮑梓麟身亡,東北日本,局面幾乎一觸即發(fā),現(xiàn)在好不易穩(wěn)定了一點兒,局勢如此緊張,一有麻煩無人決斷,他飛機再方便,能快過炮彈嗎!急急忙忙,我看他是讓日本人嚇破膽了!”“何司長,有話慢說。”周天賜淡淡的提醒,平板的聲音里聽不出一絲情緒。何靖民正滿口義憤,只有這么不冷不熱的一言頓覺心悶氣短,自己簡直是對牛彈琴浪費感情。“周總司令,聽我這把老骨頭一言可好?”苦口婆心的語氣簡直可稱沉痛,只是聲音之中,危機暗藏。“莫老不必,我擔當不起,叫天賜就可以了。有話但講,天賜洗耳恭聽。”“何司長很多情況比我了解,而我還是堅持我的意見,對于這樣處理他來南京的事情,不妥。”“哦……”周天賜緩緩點頭,“他有30萬餉足械良的部隊,葫蘆島艦艇總噸位超過全國海軍總和,你跟著我一起去了機場,跑道上的波音飛機多威風,我們自己訂購的,還沒到貨吧?馮子玉動作不斷,近攻則需遠交,和他聯(lián)手,南北夾擊,中原必定。”莫適與吳川舫私交甚好,卻是以不攬兵自居混得好聲名高威望,吳川舫無心兵馬,所以尚無問題,但周天賜說起軍事他可是一竅不通,老臉微紅,眉頭微動,厭惡頓增,“這個,不管怎樣,他舉動這么冒失,一架飛機就來了南京。提前沒有一聲知會,機場地防險些將他連人帶飛機打下來,堂堂一個司令,做事這樣莽撞,簡直不像話。”“兵強馬壯,難免的。這一下下馬威已經夠了,我們得做了姿態(tài)才好跟人家合作。”見何靖民換好了氣又要再說,周天賜面露不屑,“何司長有力氣多用在自己該cao心的地方上,鮑聿卿的東北軍,可是不用靠任何人花錢養(yǎng)的。”何靖民不甘示弱,周天賜年紀不大,他也沒必要轉彎抹角,“這個是當然,鮑聿卿手里的東北九省本來就是個獨立王國,而咱們南京可不是總司令一人當家。”“鮑司令,這位是周夫人。”吳馨毓換上晚裝,束起頭發(fā),如此,才好迎接這燈火輝煌觥籌交錯,做了準備,自然直奔目標,只是,越走近越覺得,他們,如此相似。“鮑司令,你好。”伸出的手在空中半懸,這種時候尤其顯得時間過得緩慢,她不覺抬頭,眼神中除了不解,還有不悅和催促。看得出盈盈美目里面的責怪,鮑聿卿趕忙伸手,與久侯的柔荑淺握,“周夫人……”這三個字一念出,心里尖銳的一痛,險些喘不上氣。吳馨毓只覺得輕碰了自己一下的手冰涼冰涼,手的主人臉色蒼白的沒一分血色,“鮑司令想必是旅途勞頓,休息的不好,招待不周,總司令可要怪我輕慢了他的貴客。”垂著眸子搖搖頭,“夫人,客氣。”見過了面,大家一起坐下,羅奕挨近鮑聿卿,壓低聲音問,“怎么了?”早上的時候才幫他打過針,但鮑東銘慎重的囑咐過,不由得再次確認。“沒事,沒什么,是我期望太高了。”羅奕沒有聽懂,鮑聿卿看著遠方的視線正在降溫,整個人也沒有了之前那種出身體里迸發(fā)的喜悅,這些改變……他看向吳馨毓,她正點著頭禮貌的說笑,坐在她對面的是統(tǒng)戰(zhàn)部谷部長。鮑聿卿坐在軟厚舒適的沙發(fā)上,端起眼前的杯子輕抿,“周夫人,周總司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