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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子從受人尊敬的當朝元老變成叛軍大將,今淼腦子里亂哄哄,他該留在這里?還是該辭官遠走?以染病為由,今淼把自己關(guān)在房內(nèi)兩天,誰也不見。“賢侄,身體無礙?”第三日中午,嚴將軍敲響他的房門,壓低聲道:“有個地方,想帶你去看看。”沉默換上便服,今淼頂著兩個黑眼圈打開門,見嚴將軍同樣身穿便裝,還背了一個小包袱,示意他跟來。兩人來到大營西邊一處偏僻的荒地,今淼見立著的一塊塊木牌,全是簡易的生辰姓名,足足有百來塊,震撼不已:“這是?”“左邊是三年前水災(zāi),兵士里亡故親族的衣冠冢;右邊是兩年前饑荒去世的。”放下包袱,嚴將軍取出里面的元寶蠟燭,放在土坑里燃著,神情嚴肅:“這些年,皇太后和九千歲坐擁大權(quán),皇上聽信讒言,苛捐雜稅,民不聊生。那邊的墳頭,是蔡副尉的老母,因所有糧食被征收作沿福稅,被活活餓死家中,三天才被發(fā)現(xiàn);還有無數(shù)兵士家中老弱,幾乎沒幾人能撐過連年天災(zāi)。”望著燃燒的火堆,嚴將軍背影顯得越發(fā)滄桑,嘶啞道:“賢侄可知道,這幾年災(zāi)禍,送往邊境的軍糧在途中被克扣,到兵士手上,只剩不到一半。可皇上竟因幕后主使是國舅爺,對此事不聞不問,置邊關(guān)將士生死于不顧。前兩年,還是昭陽公主——當時偃寧國的皇后私下命人把糧食扔過河對岸,城里的百姓才不至于全餓死。”撐起身,嚴將軍轉(zhuǎn)過身,眼中滿是疲憊:“這些兵士背井離鄉(xiāng),無非求一家能過得安穩(wěn),君主卻沒有保護他們的親人,憑什么要他們舍命保護他的疆土?”他說的事今淼早有所耳聞,只是沒想到形勢嚴峻到這個地步……那日回到大營,今淼果然收到娘親的來信,信上寫的與霍鑫泓所言分毫不差。今老將軍投入叛軍的消息沒多久也傳到邊境,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道軍令,命嚴將軍押送“叛軍”今淼回京城。“賢侄,別擔心。”將今淼拉到一邊,嚴將軍目光陰沉瞥了一眼被拿下的傳令官,向親兵做了個手勢:“我與崔侖已安排妥當,你暫去偃寧國避一陣子,王、霍公子會接應(yīng)你。”故意忽略他說漏嘴的字眼,今淼默默收拾好行囊,在營內(nèi)兵士的掩護下,順利到達與霍鑫泓約定的地點。“淼淼,你還好嗎?”幾天不見,霍鑫泓這回穿著偃寧族服飾,頭戴灰狐裘帽,身披墨黑長袍,顯得威風凜凜,他遠遠望見今淼的馬匹便下馬上前:“我給你準備了全羊宴。”今淼掃了他一眼,淡淡開口:“有勞王爺。”察覺到他語氣中的疏離,霍鑫泓握緊拳頭,向他伸出手,沉聲道:“你不必如此,我們到馬車里說。”踏進馬車,今淼方發(fā)現(xiàn)這人確實是用心,車上不僅鋪上柔軟的獸皮與迎枕,還備上兩碟糕點和馬奶酒,內(nèi)里點著的是今淼愛用的紫檀香,他抿了抿嘴,終究是軟了心:“說吧。”“偃寧國內(nèi)并不是所有人都支持與大縉結(jié)盟,也有不少想著趁亂分一杯羹,如果不是上回你在路邊救下我,兩國現(xiàn)時恐已開戰(zhàn)。”似是怕他不信,霍鑫泓握住今淼的手,放入自己衣襟中:“為了掃平這些勢力,我屢次九死一生,卻還被人污蔑打算借機攻打大縉。”掌心觸到溫熱的皮膚,今淼的手顫了顫,在距離霍鑫泓心臟不到一寸處,有一道剛愈合的長疤痕,發(fā)現(xiàn)這人時的一幕幕再度掠過眼前。若是刀再偏些許……“對不起。”強有力的心跳自手心傳來,今淼感到車內(nèi)溫度漸漸升高,讓他兩頰緋紅一片;那人的胸膛結(jié)實柔軟,他剛要抽回手,不料霍鑫泓忽而傾身上前,飛快在他酒窩啄了一口。“你……登徒子……”顧慮著他身上的傷,今淼不好對他動手,只忿忿抽出手,象征性地挪遠了些:“就算同為男子,也不能罔顧禮法。”“這里是偃寧國,我也不是純粹的大縉人,為什么要顧忌那些東西?”大方挨近了些,霍鑫泓一手將他堵在車廂角落,一手挑起他的下巴,目光炯炯,一本正經(jīng)道:“在偃寧,只要兩情相悅就可以在一起。你要是不喜歡我,現(xiàn)在就說,我不會強搶良家公子。”被他氣笑了,今淼偏過頭,斜眼問:“什么良家公子……從哪學來的?”“就……”霍鑫泓正要解釋,車外響起隨從的聲音:“兩位主上,到了。”攝政王的宮殿比遠看時還要宏偉,從大門邁進,沿路巡邏的偃寧士兵紛紛向二人行禮。今淼沒料到的是,里面竟有十間裝飾成大縉宮廷式樣的屋子,木雕拔步床、刺繡屏風、墨香濃郁的藏書閣……“還喜歡嗎?”看著他烏亮的眼眸,霍鑫泓心底似化開一樣,大膽牽住他的手:“這里是當初跟我娘一起到偃寧的大縉官員設(shè)計的,希望你會住得慣。”“很喜歡。”自幼生活從簡,今淼不是什么嬌貴的公子哥,倒是被墻上一柄木劍吸引去目光:“看著有點眼熟……”沒想到他眼這么尖,霍鑫泓面露窘迫,伸手要阻撓:“等等!”“這是我的劍,”眼明手快先一步取下,今淼果然看見劍柄上歪歪扭扭刻了一個“淼”字,訝異問:“怎么來的?”“偷、偷來的。”明明對外是雷厲風行的攝政王,在面對今淼時,霍鑫泓卻心虛得似被抓到辮子的學童,硬著頭皮妄圖蒙混過關(guān):“我?guī)闳タ磩e的地方。”“堂堂王爺,轉(zhuǎn)移話題的功夫真不行!”為其他事煩惱了幾天,今淼難得眼露笑意,躲開他的手,不依不撓問:“到底是什么時候偷的?”奇怪的是霍鑫泓說什么也不肯答:“淼淼既然不記得,那自然不重要。”來到偃寧國翌日,今淼正跟著霍鑫泓的管家了解當?shù)亓曀祝葘幓蕦m突然來了幾個人,說是皇太后邀請今淼到宮中一聚。“這是?”走得急,今淼沒帶朝服,管家卻拿出早準備的幾套大縉華服:“如果今公子不嫌棄,這些是王爺之前讓人購下的。”“好吧。”半晌過后,今淼頭戴紫金冠,身穿云紋月色錦袍,坐上去皇宮的馬車。豆蔻時被嫁到偃寧國和親,皇太后昭陽公主年已及艾,全身偃寧皇族打扮,披金戴銀;今淼踏入殿中時,除了伺候的幾個宮人,只有她和霍鑫泓在低聲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