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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比這難吃一百倍的我都吃過,有什么吃不慣的。”佟童隨口答道,說完,臉色卻突然一僵,連忙從桌子上拿起一本書,作出不想交談的姿態。幸好同桌只當他吹牛皮,見他看書去了,也沒再追問下去。佟童盯著書看得目不轉睛,卻一個字沒看進眼睛里去。安逸的日子過得久了,他已經很少會主動去回憶過去——雖然他今年也才十六歲,對他來說也沒有多少過去可言。那是他十五歲的夏天,mama暈倒在家里,送去醫院后,醫生和他說了一大堆,他只聽懂了兩句:一句是,你mama可能會死;另一句是,先交錢吧。窮人最怕的就是生病,他們家本來就并不富裕,連社會平均線都夠不上,更不要說奔小康了,這一病,銀行的戶頭便馬上見了底,卻只是完成了第一次手術,還遠填不上這個窟窿。整個家庭全部的積蓄全都扔了進去,最后卻只是聽了一個響,佟童第一次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害怕,這種害怕,不同于承受聽說父親死了的時候母親歇斯底里的大叫時的茫然無措,也不同于他借來同學的光碟,大半夜躲在被窩里看鬼片時的膽戰心驚,更不同于他之前的任何一種經歷,這種恐懼,讓他仿佛被置身于茫茫的大海中,四周都是無邊無際的黑色浪潮,他被海浪推上來,又淹沒下去,他就在這海浪中孤身一人,無望地浮沉,卻連一根浮木都沒有。他不敢想象,如果mama死了,他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會是什么樣。他餓得要死,回到家砸碎了百般愛惜的零錢罐,卻一個硬幣都不敢多花。他以前從來不知道饑餓也能成為一種酷刑,他想象著自己的胃已經縮成了一顆葡萄干,從喉嚨里就要伸出一只手來,要把眼前見到的一切都往嘴里塞。僅僅是在腦海中構想著一只冒著騰騰蒸汽的白饅頭,他的口中就蓄滿了口水,如果不是他記著緊緊閉著嘴巴,恐怕他的樣子就和樓下拴著的那條大黃狗向人乞食時一模一樣。他趴在窗臺上,直愣愣地看著樓下被父母牽著的小孩子,看著他們因為不想打針而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心想,要是mama死了,他也不要活了,活著太難了,實在是太難了。最后,還是和他母親住一間病房的一個病友看他可憐,給了他一張餅。他接過,努力放慢了速度吃,卻還是什么味道都沒有嘗到,只覺得這餅可真小。那張餅就好像被他從嘴里順著食道直接推進胃里一樣,剛一落肚便被洶涌的胃酸化沒了,他感覺自己只是吞了一口空氣一般,肚子倒是一下子叫得更兇,他忍不住又看向那個人,那人卻扭過頭去和人聊著天,沒有再給他餅了。自己吃了餅,還要再想辦法讓mama也活下去。佟童知道接下來只有借錢這一條路,但是他自尊心強,臉皮又薄,一直在醫院里熬了大半天,還磨蹭著不愿意動身。氣得他剛醒來一天的mama躺在床上,一下下哭著打他,罵他不孝,他才咬著牙去找所有他能想到的人借錢。驕傲的人一向最愛惜自己,而佟童從小就帶著點略有些中二的自命不凡,在別的小孩還不要臉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寧可穿著一件特意買大好幾號的衣服幾年不換,也不穿別人穿剩下來送給他的舊衣服了。但他這時候沒有別的辦法,他再愛惜自己,也要把臉皮撕下來換錢。可惜他那臉皮薄慣了,就是論克稱也換不來多少錢,何況貧窮大多都是遺傳的,喜歡扎堆出現,他也找不到什么能借給他錢的遠房親戚。他挨家挨戶地去問,和人磨地嗓子都啞了,卻還是湊不夠錢。而這個時候,聞先生出現了。佟童悚然一驚,突然從回憶中醒了過來。他環顧周圍,看到同學們都在上早讀,每個人都拿著本書在看。清晨的陽光透過淺淺的藍色窗簾照進來,落在他的桌子上,外面的風一起,陽光便輕輕晃動,像是金色的波紋,一下一下地蕩著。佟童想,原來他現在正穿著干干凈凈的校服,在窗明幾凈的教室里,安安穩穩地讀書。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寫的好餓啊…我要去吃冰激凌了我個人覺得最后那幾段里最讓我難受的是那句“他忍不住又看向那個人,那人卻扭過頭去和人聊著天,沒有再給他餅了”…我也不造其實好事做到一半和一開始就不去做這個好事哪個更好些呢,不過我覺得從被幫助者的角度看,被人幫到一半然后撒手不管比一開始就沒人幫忙要更難過一些吧,畢竟是有過希望再失去,再回到原先的那種無助狀態,感受到的絕望要比一直在無助中的強一些吧總之每一章的字數正在急劇減少==第4章第四章“哎,你說這老天爺也太不公平了。”同桌一邊收拾書包一邊酸溜溜道:“為啥會有你這種家里有錢,成績還好的人呢?”佟童剛給他這位智困生同桌講完錯題,正在喝水,聞言心想,你錯了,老天確實是公平的。“哎,請你吃飯,去不去?”“去唄。”他記得聞先生今天晚上有個酒席,估計不能回家吃飯了,所以也省去了他去找聞先生請假的麻煩。比起在那張空蕩蕩的大桌子上自己吃飯或是和那人一起吃飯,他還是更喜歡和同桌待在一起,這讓他感覺自在。牛rou面黑nongnong的湯汁上潑了一層鮮紅的辣子,最上面又撒上了一小把翠綠的蔥花,香味鉆進毛孔里,他倆誰也沒顧上說話,拿到面就呼啦啦地吃了起來。悶熱的天氣里,佟童后背上沒過多久就出了一層大汗,手上的筷子卻一刻不停,這么吃飯才叫吃飯啊。“佟童,晚上我也教你打游戲吧!”同桌吃差不多了,嘴里塞滿面條,突然眼睛一亮,含含糊糊道。“我不打游戲。”佟童吃完,從桌子上的一個小塑料盒里拽出一張紙來擦了擦一嘴的辣油,把紙團起來隨手扔進吃完的面湯里,那紙很快就吸滿湯汁,在碗里散開了。“那你每天干啥啊?就學習?”同桌擠巴著眼睛,露出一副鄙視的神色。多奇怪,明明大家都喊著口號,說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可是不管是誰,在談到身邊那些格外用功的同學的時候,敬佩中總是帶著點鄙夷。“也不是學習。”佟童自然也知道這種心態,所以想也不想就本能地規避了對他不利的回答,他回憶著自己每天晚上都干了什么,卻發現除了學習之外他確實什么都沒有干過。電視就在客廳里,他卻從來不敢下樓去看,他也沒有電腦,有時候老師布置了一些任務,必須用電腦才能完成,他就跑到網吧里去做,至于向聞先生請求一臺電腦,他根本就想都沒想過。他吃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