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孤燈連連點(diǎn)頭，笑著不說話。

    火克金，這里要用火。

    啾啾不會火系仙術(shù)，但她認(rèn)識一個會的人。

    她走過去。

    “師兄，借個火。”

    她拉了拉鐘棘的袖子，舉起手上還未扔掉的枯枝。

    ……

    “啊啊——”

    渡鴉高鳴著從頭上掠過，仿佛不詳?shù)囊啡耍该魍瑯狱S泉的路。

    空氣突然死寂。

    弟子們都盯著那邊。

    啾啾本來就挺矮，在高挑的少年面前愈發(fā)有些小只。手指蔥白，拉著少年袖子，在那片暗紅背景下，有如血色淌開，叫人不安。

    場上氣氛詭異冰涼到極點(diǎn)，眾位弟子沒一個敢大出氣，生怕惹著煞神。

    就算知道師尊真人們在此，鐘棘不會輕舉妄動，可也害怕。

    那是種沒有道理的害怕，原始本能的害怕，淡然如棠鵲也逃脫不了的害怕，仿佛螻蟻大小的人類站在狂浪拍打的礁石上，搖搖欲墜，冰涼水霧貼了一身，獨(dú)自面對深海中緩緩浮現(xiàn)的龐然巨物。

    這種混合了凌虐、殺戮、未知恐懼的觀望下，鐘棘只是愣了愣：“做什么？”

    啾啾半點(diǎn)沒怕，晃了晃手上的枯樹枝，機(jī)械地重復(fù)：“借個火，我要去點(diǎn)燃柱子。”

    “哈？”鐘棘睜大眼，非常不滿，“別用我的火去做這些奇奇怪怪的事。”

    少年擰著眉，表情戾氣。

    眾位弟子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吱聲。小師妹快逃吧，這小祖宗明顯不高興了。

    話說回來什么叫奇奇怪怪的事啊！什么又叫不奇奇怪怪的事啊！難道你說的不奇奇怪怪的事是指殺人？絕對是指殺人吧？！

    “借不借？”啾啾又晃了一下樹枝。

    “……嘖。”鐘棘很不爽地看向那黑色枝椏，好半天，不情愿地?fù)P起聲音，“把柱子點(diǎn)燃就行了，對吧？”

    “嗯。要把上面的東西融掉。你如果不想麻煩，幫我點(diǎn)燃這根樹枝就行了，我有辦法。”

    “行了，站到一邊去。”鐘棘煩躁地把她往旁邊薅了一把。

    ？？？？？？？

    等等，鐘師兄這就妥協(xié)了？弟子們大吃一驚，他們本來還在心里構(gòu)思很勇的小師妹接下來會遭受何種磨難，乍然聽見鐘棘聲音，錯愕不已，鐘師兄什么時(shí)候這么好說話了？

    鐘棘還皺著眉，抬起手，五根柱子上立刻浮現(xiàn)出五團(tuán)旋轉(zhuǎn)的火霧，赤光灼灼，流金璀璨。

    啾啾側(cè)臉瞧他一眼。

    少年手心一捏，火霧立刻直直沖向柱子。

    火風(fēng)炙燙，金色的靈核瞬間融化，難以想象溫度有多高，連石柱都一節(jié)節(jié)化掉。金光淌落在地上，沿著足下土地的裂縫奔流閃爍，所到之處都是噼啪的細(xì)響。

    啾啾垂目定睛，心里突然一沉，直覺不好，喝出來：“快退！”

    細(xì)響更烈，她下意識擋了擋鐘棘。

    然而少年動作比她還還快，話音未落，便已經(jīng)cao起她往后掠出兩丈遠(yuǎn)。

    下一秒，地下轟鳴震顫，猛地一聲，金光突然噴涌而出，宛如巖漿迸裂，巖石土塊全部彈射噴濺！

    “轟——！”

    窒息般的煙塵騰騰滾起，整片土地被炸得掀起，瘴氣塵埃，飛沙走石，看不清的四周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叫和咳嗽。

    “這是怎么回事？”

    “咳咳咳咳。”

    “師妹，你可還好？”

    “好痛！”

    ……

    驚慌如蛛網(wǎng)般傳遞，啾啾卻只看著眼前的紅土地，眼神空洞，滿臉茫然。

    ——小鐘師兄一定沒抱過女孩子。

    因?yàn)樗彩堑谝淮沃溃€能這樣被抱——準(zhǔn)確說，是被他一只手?jǐn)r腰提起，夾在身側(cè)，她仿佛一只裝死兔一般，軟綿綿地掛在他腰上。

    雖然她個子的確很小，但也不至于被當(dāng)成掛件吧？

    小鐘師兄沒覺得不對，甚至把她往上提了提。

    “鐘棘，我不太舒服。”

    啾啾語調(diào)平平，聲音不大。

    “喔——”鐘棘這才想起還撈著她，應(yīng)了聲，放她下來。

    腳踏實(shí)地的感覺真好，啾啾站直身子后又看少年一眼，對方倒是沒看她，被紅繩簡單系著的烏發(fā)在爆裂的風(fēng)中垂蕩，凌厲的眼尾染著追風(fēng)逐暴的興奮。

    剛才小鐘師兄的身體很燙。不正常的guntang。

    不知道是不是使用法術(shù)的原因。啾啾搓了搓手指。

    又是一陣驚呼。

    金光再次在大地上流淌，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往爆炸的最中心涌去。

    地面震動愈發(fā)強(qiáng)烈。金光仿佛進(jìn)入了漩渦，瘋狂攪動旋轉(zhuǎn)，最后突然升騰而起，在空中凝成巨大的五芒星，又倏然破碎，細(xì)小的金色靈光飛向陣眼上的三棱柱。

    溝槽被金光填滿。三棱柱閃爍了幾下，緩緩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異常明亮的光柱直直沖上云霄！

    “……”

    在場諸位弟子無一不張口結(jié)舌。

    ——這實(shí)在是，太美了。

    那光破開了赤炎谷驅(qū)不散的瘴氣，破開了焦火山常年翻滾的濁云，世界一片清明。

    高遠(yuǎn)晴空之上，日暈綺麗，紫霞千里，勾勒出碎碎云絮的邊。

    這便是所謂的開大陣時(shí)的漫天瑞光？

    那這邊建議多開幾個。

    “好，好，好。”人群中驀地響起鼓掌聲，孤燈拉回眾人的注意力，走了出來，他笑得胡須都在抖，一雙眼敏銳地找到啾啾的位置，“女娃娃現(xiàn)在感覺如何？”

    啾啾想了幾息，說實(shí)話：“很爽。”

    “哈哈哈哈。”孤燈愈發(fā)高興，不住點(diǎn)頭，“雖然你大意了一次，但好在反應(yīng)快，沒有釀成大錯。世間陣法千千萬萬，比這詭譎的更有，下次可切忌陣法沒解完便放松警惕。”

    “晚輩知道。”啾啾行了個禮，點(diǎn)點(diǎn)頭。

    “你以前可開過大陣？”

    “未曾。”

    “第一次開這種大陣便能機(jī)靈至此，屬實(shí)不錯。”孤燈目光閃了閃，笑意漸漸褪去，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話鋒一轉(zhuǎn)，“你師尊何人？”

    瑞光之下山風(fēng)輕盈，人群中有人心一提，有人默然觀望。啾啾站了片刻后，終是抬眼看向某處。

    她的師尊、她的親哥哥都站在那邊，與她遙遙相望，神色復(fù)雜。棠折之尤為突出。

    啾啾說：“乃是明皎真人。”

    靜默了一會兒，明皎真人封疆，也是原著中執(zhí)掌太初宗的下一任掌門，負(fù)著手走出人群，側(cè)身而立，豐神俊朗。

    “鳩兒。”他嘆息一聲。

    啾啾只低頭行了一禮，不多話，漠然看向那柱瑞光。

    兩人之間有些端倪。

    孤燈感嘆：“倒是便宜你了，讓你收了個好徒弟。”

    封疆還在想此前為了愛徒重罰棠鳩一事，他心里的確是有失偏頗的。

    聽見孤燈這么說，本來的計(jì)較漸漸散卻，生出些欣慰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