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走到五樓，樓梯處投下長長的黑影，樓道里的燈年久失修，這影子頓時讓他有些看不清楚。蘇簡陽站在拐角處，肚子餓的厲害，上個樓都喘氣。咋一看到樓梯上的人有些驚訝。

“陽陽，你回來了。”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只看到他手里還拎著打包好的盒子。

“肖孟瑜？”蘇簡陽走上來，肖孟瑜退開一步讓他開門，蘇簡陽卻沒有拿出鑰匙，反而站在門前，目含警惕，“你怎么來了？”

“今天本來要回老家去，剛好路過那家叫御心的點心店，想起當年你最愛吃那里的桂花糕，腦子一熱買了下來。我身邊沒什么喜歡吃甜食的人，于是就拿過來給你。你下班挺晚啊，什么工作這么辛苦？”肖孟瑜不急不緩地說著，小心觀察蘇簡陽的臉色。肖孟瑜覺得蘇簡陽的臉色平靜得不像話，這讓他心慌意亂，舉止卻依舊從容看不出端倪。

“肖先生，”蘇簡陽打量著燈光下那張隱忍的臉，忽而生出愧疚來，畢竟是他占用了別人的身體，對面的男人也許是這具身體的愛人，不明不白的情況下過來找他蘇簡陽，被排斥被懷疑被拒絕，應該很受傷吧。可是，他更不能冒名頂替，勉強自己接受前任的一切包括感情，那是很無恥的事情。如果前任有父母有親人需要撫養，他還可以盡力去當孝子當個合格的親人，對于愛情，說什么也來不得假裝。“你還是回去吧，我不需要這些。”

肖孟瑜眼里一片黯然，卻仿佛沒聽到對方的拒絕，“你是不喜歡桂花糕了嗎？下次我換點別的，沒想到失憶了連口味也變化這么大，我應該打聽清楚的。”

“我喜歡桂花糕。”蘇簡陽打斷他。

肖孟瑜一愣，“那為什么？”要拒絕我的好意？大老遠跑過來，被莫云和心理醫生笑話不說，來的目的不過是因為一時沖動買了對方喜歡的點心，想讓蘇簡陽吃著桂花糕，露出饜足的表情，像只小貓蜷縮在身上——那些都是回憶了。驚醒過來，已經在路上，莽莽撞撞帶來的東西，卻不知后果如何。蘇簡陽說他失憶了，但是肖孟瑜沒辦法讓自己接受這個事實。他的堅強仿佛在遇到蘇簡陽后就十分不堪一擊。

“我這里記不住你。”蘇簡陽指著自己的腦袋，“你對于我來說相當于陌生人，陌生人的好意我不敢領，不是嫌棄，不是看不起，只是不合適。我們算什么呢？也許你確實是我曾經的什么人，可是現在，我對你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感覺。我沒辦法接受你的好意。”

“可是你不是第一時間認出我來了嗎，那天我出車禍，你喊出我的名字？”肖孟瑜不甘心地辯解，心里卻空空蕩蕩的。他研究過這幾年蘇簡陽的生活，前幾年因為他故意打壓蘇簡陽過的很不好，也曾受傷住院，不過絕對沒有傷到腦部。后來蘇簡陽在云和市定居，最大的一場病就是那次胃病住院，發過高燒，當時醫生雖然發現過一些異常，但是病人執意提早出院，他們也懶得追究更多。可是記錄里留下的證據，似乎，足夠證明這個人真的將前塵往事一筆勾銷。

“你跟我來，站門口好累，我還沒吃飯呢。”蘇簡陽疲憊地說到，終于打開門，率先走了進去。肖孟瑜隨后跟上來，看到小丑貓從舒適的沙發上跳下來，熱情地跑到蘇簡陽腿邊蹭著，低聲叫喚。室內一塵不染，東西雜而不亂，不太像一個單身男人的家，更加不像從前那個在家務上犯懶的蘇簡陽。

線索就像是蛛絲，慢慢地匯聚成一張大網，用真相把他困住。

“你先坐著，我去拿點東西。”蘇簡陽說完就鉆進臥室，等他出來的時候卻沒看到肖孟瑜，而小貓正低著頭咬著自己小碗里的白色桂花糕。桌子上，包裝精致的盒子已經被打開，里面擺放在一個個小格子里的桂花糕少了幾塊。蘇簡陽以為他走了，就把照片放在桌子上，轉身進了廚房，然后就看到了肖孟瑜。

原來他沒走，正挽起白色襯衫的袖子，低頭洗菜，水流從翠綠的菜葉間歡快地流動，也淌過他白皙的手指。肖孟瑜的動作很熟練，比蘇簡陽做的還好，洗干凈的青菜已經在干凈的盆子里放好，就等著下鍋煮。

“額，我自己來吧。你是客人，沒道理讓你忙。”蘇簡陽從掛鉤上取下圍裙，尷尬地走過去，動作甚至有些拘謹。肖孟瑜的自來熟，讓他都不知道該怎么反應。

“就快好了，反正我也吃過，有力氣。你肯定一下班就沒吃東西吧。”肖孟瑜仿佛不記得自己被蘇簡陽分到陌生人分類的事，一臉平靜地洗完最后的番茄和辣椒，甩干水放在案板上。

蘇簡陽趕忙走過去，搶先拿起菜刀，抓過幾顆紅艷艷的小辣椒開始切。他覺得如果自己再慢一點肖孟瑜就要把晚餐做出來了。

“陽陽。”肖孟瑜忽然喊他。

“怎么了？”不知為何肖孟瑜站在旁邊的時候蘇簡陽就沒辦法從容，緊張而且害怕，他一說話，蘇簡陽就抖了抖，一刀切在自己的左手食指上，血花從切口蹦出來，滴落在番茄汁竟然分不出。蘇簡陽有些發愣，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跟肖孟瑜都沒見過兩回，偏生對他靜不下心。

肖孟瑜疾步靠過來，一把抽出他手里的菜刀，把發愣的蘇簡陽拉到水槽邊，幫他洗了手，又催促著蘇簡陽說出家里藥箱的位置，拉人出來廚房，拿出創可貼貼好。

“你給我坐著，切個菜都那么不專心，你呀，怎么還是喜歡神游……”肖孟瑜嘆著氣，看到蘇簡陽又蠢蠢欲動，冷言喝止，“傷口不能沾水，給我好好坐著。我去做菜。”

蘇簡陽回過神來，爭到，“就這么個小傷口，不礙事，我自己來吧。”

肖孟瑜握著他的肩膀把人按回沙發里，“乖，等我。”還把蘇簡陽的圍裙摘下來，轉身進了廚房。

蘇簡陽無奈坐在沙發上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伸出自己的食指發呆。臉上呆滯，心中卻翻江倒海，他感覺自己太危險了，剛剛被肖孟瑜按進沙發里的時候竟然沒有生氣，被反客為主了竟然沒能拒絕，這太不正常了，怎么破？

廚房里漸漸傳來rou香，勾引得空空如也的肚子咕嚕叫喚。蘇簡陽再次拿起那張照片已經沒有那么深的恐懼感。對著照片里的男人，還有廚房里傳來的鍋鏟與鍋的碰撞聲，讓蘇簡陽有了詭異的安然。

“嘗嘗我的手藝。”肖孟瑜穩穩端著菜盤子出來，放在桌子上，跑了兩三趟，才算把菜擺完。脫下圍裙，坦然坐下來，目光炯炯有神地看著蘇簡陽。見蘇簡陽拿著筷子不動，著急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