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看去，那一張僵硬的臉，真是越看越令人生氣。

——怪不得沒人喜歡你，因為你就是這樣虛偽的人。

——你的樂觀、開心、與人為善，全部都是虛假的裝模作樣。

——你的本來模樣，那么斤斤計較，那么冷漠冰冷，有誰會喜歡呢？

是的，白樂言對自己的認知，就是這樣子——虛偽二字足以概括。

可是在這一刻，白樂言覺得自己近二十年來的認知，或許……有可能是錯誤的？

當他身邊的人是冷游的時候，他并不覺得自己的愉悅、開心、溫柔是裝出來的，這些溫暖明媚的心情咕嘟咕嘟地裝滿他的心臟，就像陽光下裝滿水的玻璃杯，閃閃發(fā)光，稍微碰一碰，水都會灑出來。

但是也有不同。玻璃杯里的水灑了，剩余的水就會少一些。

但他對著冷游的喜歡，是從豐饒泉眼不停往外冒的的清泉。

不會干枯，只會愈來愈多。

他開心、溫柔，并且不覺得疲倦，反而相當樂于此。

當然，這也有可能是因為對方是冷游。

冷游是他的能量站，看一眼，能量值都會蹭蹭蹭地往上漲。

他們繞著半圈湖慢慢往返，偶爾會遇到別人。

反正天黑，也是無人在意，他倆的手依舊穩(wěn)穩(wěn)當當握在一處。

不過，當他們路過一兩人的時候，白樂言隱約聽到對方在談?wù)撈谀┛肌?/br>
新年都已經(jīng)到了，期末考還會遠嗎？

不過，白樂言的想法倒是沒有在期末考這個事兒上過多停留，他突然想起來，他第一門科目考試的同一天，是提交寒假留校申請表的最終一天。

在上一個寒假，白樂言也是選擇留校的。

留校的學(xué)生要盡量搬到一起住。

規(guī)定是這樣規(guī)定的。

去年時候的白樂言甚至還為此而擔驚受怕許久。

他喜歡他的獨居小空間，在這個小空間中，他想面無表情就面無表情，想發(fā)呆就發(fā)呆，不需要強打精神的開心。

但是，后來寒假搬宿舍的事也再沒有通知，似乎就這樣不了了之，原本住哪里，繼續(xù)住著就行了。

白樂言一直想問冷游，寒假有什么打算？

輔導(dǎo)員小jiejie說，冷游家中無人，只有冷游自己一個了。

那這樣的話，是不是意味著冷游大概率也會留校？

那他要怎么樣詢問呢？

除夕團圓夜，正常情況下都是和家人過的吧。突然問人家是不是寒假留校，萬一對方覺得奇奇怪怪被冒犯到了怎么辦？

白樂言難以避免地緊張了。

雖然臉上并沒有奇奇怪怪的表情流露出來，但是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手指糾結(jié)成一團了。

冷游并不在白樂言別人的行列之中。

他的手指被白樂言搓來搓去，就像是考試緊張時候擺弄自己的手指那樣，雖然不是很疼，但他能感到白樂言的力度還是蠻大的。

冷游轉(zhuǎn)過頭，在昏暗路燈下面，白樂言的表情一如既往，溫溫和和，甚至在他轉(zhuǎn)過頭的時候，露出了一個無辜的似乎在說“怎么啦”的表情。

有點分裂。

冷游想不通白樂言究竟在緊張什么，想不通便不想了，費那多余的無用勁兒干嘛？

于是他使了使勁，隨便揪了只白樂言的手指，大致摸了摸，是食指。

“你在想什么？”冷游問道，相當直接。

冷游停下腳步，因為兩個人在白樂言的口袋里面手牽著手，指頭糾纏著指頭，他一停頓，便也拽停了白樂言。

白樂言的表情真的毫無破綻，眨眨眼，超無辜。

如果不是口袋里白樂言的手指都快糾結(jié)成一團了，冷游發(fā)誓他可能也不會發(fā)現(xiàn)白樂言的異常。

“我在說……”冷游直接湊上前，盯著對方的眼睛，不想放過白樂言眸子里一絲一毫的情緒變化，“你在想什么？可以告訴我嗎？”

白樂言看著冷游的眼睛，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那雙眼睛之中，映著他的臉，映著他的眼睛。

在那一雙眼睛的注視之下，他無法逃避，無法遮掩，就像吃了吐真劑，乖乖回答：“你……寒假有什么打算？”

“哎？”冷游沒有想到白樂言竟然是在想這個問題。

在班長通知之后，冷游就早早提交了寒假留校申請表。

他肯定是要留校的，要是現(xiàn)在讓他回去，回到那個家家戶戶都能將他家的事說叨說叨的地方，冷游覺得他肯定是要崩潰的。

他可是好不容易咬著牙堅持過了高考，逃離了那個地方。

怎么可能再回去？

要永遠逃離了才好。

可是現(xiàn)在白樂言這樣問，難道是因為寒假有了什么別的安排？

有別的安排也不怕啊。冷游想：我是自由身。

于是，冷游說道：“我寒假打算留校來著，如果你有其他安排我也可以跟你一起啊，我沒什么別的事的。”

“啊？”白樂言沒想到冷游會這樣回答，就這樣輕輕松松地把他的困惑、把他的苦惱一擊而破。

冷游出招就是大招！

一擊必殺！

白樂言摸了摸冷游的手，帶著對方重新往前走去：“我暫時沒有安排的，不過我也留校，我們倆可以繼續(xù)住在自己宿舍，到時候如果有有趣的事，我們可以一起去做啦！”

“嗯？”冷游心臟重重跳了一下，撞得胸骨都發(fā)痛。

白樂言也要留校，除夕也不回家的嗎？

他家里……是什么情況？

冷游想要去詢問，卻在開頭的前一秒堪堪停住了。

不要問了，至少現(xiàn)在不要去問，這可是新年啊，雖然是公立的新年，但也是新年！

要帶著快快樂樂的心情，大步跨年！

以后，還會有很多機會的。

或許，白樂言會自己告訴他的。

那些彼此沒有參與其中的歲月，那些沒有對方陪伴的日子，那些只能獨自舔舐傷口的過去。

白樂言也是個沒比他大多少的小朋友啊！

既然在一起了，就要好好的照顧對方啊！

冷游想：他要給白甜甜愛，足夠的愛，很多的愛……

那些愛，會變成玻璃罩，給他的玫瑰花遮風擋雨，抵抗蟲子的噬咬。

……

“老師好！”白樂言突然看到迎面向他們走過來的輔導(dǎo)員小jiejie，距離太近了，對方已經(jīng)看到了他們，根本沒有辦法不突兀的繞過去。

冷游被白樂言的一聲“老師好”嚇了一跳。

兩個人的手同時都握緊了對方，似乎要從對方掌心中汲取些能量。

“唔，你們好。”輔導(dǎo)員小jiejie手里捧著熱氣騰騰的小湯圓，給自己嘴里又喂了一顆，黑芝麻餡兒的小湯圓，甜糯又可口，“新年快樂呀！”

冷游不自在地往后退了退，企圖將自己藏在白樂言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