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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堂屋一間,耳房兩小間,東西廂房各兩小間,西廂房外堆著整齊的柴禾,自打開的窗戶可見里邊的灶臺及鍋碗,顯然是做廚房用。 四四方方的小院里架著晾衣裳用的竹篙,上邊正晾曬著一身濕噠噠的嶄新道袍。 院中還置著一張交椅,交椅上放著一身新道袍,可見是剛自竹篙上收下放到那兒的,興許他方才本是要換上在,正巧門響了。 “你這不是已經有新道袍了么?”項云珠拿起交椅上的道袍,看向柳一志。 她是知曉柳一志出身的,饒是他如今高中二甲進士并被任命為工科都給事中,但尋日里上值都是穿著朝廷下發的常服,這兩身新道袍怕便是他為自己準備的非上值時穿的所有衣裳了。 “這身這會兒不適宜了。”柳一志撓撓頭,為難道。 項云珠皺眉:“怎么不適宜了?” “這不是同向小妹身上的道袍撞了顏色嗎?”向小妹厭他,他若是穿上這身道袍,只會惹她更厭。 只是他就只有這兩身道袍而已,一身還在晾曬…… 柳一志是真為難。 看柳一志因自己的喜怒而緊張又為難的模樣,項云珠只覺心有些堵,不由將眉心皺得更緊,同時將那與她身上道袍同為翠藍色的道袍扔到柳一志懷里,瞪他道:“我今日可是你的小相公,這樣不是正好合適嗎?快去換來,都要遲了。” 柳一志不敢惹她不快,趕忙拿了道袍進東耳房去換,心里很苦:待會兒若是遇到向兄,他該如何解釋? 項云珠則是站在庭院里打量起這個窄小又老舊的宅子來。 除了鍋碗瓢盆是新置的之外,家什一應都是舊的,便是這晾衣裳的竹篙,瞧著都不知已用了多少年頭。 真真是清貧。 若是換了旁人遇到小哥,知曉了他小郡王的身份,早已想著巴結攀附了,這個柳笨瓜卻從不去想小哥的身份,就僅僅是將他當成知己而已,再無其他。 心思耿直到干凈。 卻也正是因為如此,小哥才會認他這個朋友。 只是他這般耿直憨實的人,入了這混雜的官場,將來會如何? 她倒是想看看他會在官場之中變成如何模樣。 “向小妹,我好了。”柳一志很快便自東耳房出來。 項云珠自然而然循聲轉身朝他瞧去。 爾后她愣了一愣。 嗯……?這確定是那個柳笨瓜? 243、243 衍國士人與儒生喜著道袍與直身,冠服倒是各有偏愛,方巾、唐巾、逍遙巾、凌云巾等,向漠北不喜戴巾冠,大多是戴玉制小冠,柳一志尋日里也鮮少戴巾冠,中式之前皆是用發帶系發,中式之后才改用簪子固發。 眼下項云珠是第一回瞧見他戴冠。 只見他身穿翠藍色纻絲暗繡竹紋交領道袍,腰間系紫藍色絲絳,著一雙緞靴,頭戴一頂烏紗唐巾,碧玉環正綴巾邊,端得是一副儀表堂堂的好模樣。 柳一志并非一眼瞧著的英俊之人,但所謂人靠衣裝馬靠鞍,項云珠不曾想他稍加打扮一番起來竟也是一表人才。 不同于向漠北的品貌非凡,亦不同于項璜的雅人深致,也不同于項珪的器宇不凡,是一種介于文質彬彬與風度翩翩間的她鮮少有見過的感覺。 項云珠一邊盯著他瞧一邊在自己腦子里所記著的話本子里尋找與其感覺相似的人物,卻是遲遲未有尋見,不由蹙起了眉。 見她盯著自己又皺起了眉心的模樣,柳一志不由將自己上下再瞧過一遍,緊張道:“向小妹可是覺得我有何處不妥?” 難道是他的唐巾沒戴好? 如是想,他忙抬起手來扶了扶自己頭上唐巾。 “柳笨瓜,你這副打扮可比你平日里瞧著強多了。”項云珠極為難得地夸贊了柳一志一句。 柳一志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正要說上什么,只聽項云珠又道:“平日里的你看起來就像一只呆頭鵝!” 柳一志:“……” “好了,走啦,看在你帶我去櫻桃宴的份兒上,讓你坐我的馬車。”項云珠道。 柳一志露齒一笑:“謝謝向小妹!” 項云珠看他笑得傻里傻氣的模樣,難得忍住了嘴上未去嫌棄他。 真憨! 櫻桃宴于城南的櫻桃苑舉辦,櫻桃苑起初是太祖皇帝為其皇后建造的園囿,后因皇后聽聞衍國開國第一科科考中式的進士們自行舉辦一場相互認識的宴席而苦于不知將宴席置辦與何處后將自己的櫻桃苑借予他們使用。 后來,新科進士們在禮部賜宴瓊林宴之后都會自行置辦一場宴席,每每那時皇上都會為他們開放櫻桃苑,再后來,四月五日于櫻桃苑盛辦櫻桃宴便成了科考的一個習俗。 每年四月又正巧逢櫻桃成熟的季節,櫻桃苑里遍處櫻桃,故而便有了“櫻桃宴”這一說。 項云珠身為金枝玉葉,自不是第一次到櫻桃苑來,可來參加新科進士們的櫻桃宴,這可是頭一回,也將會是她這輩子的唯一一回,因此才在櫻桃苑前下馬車時,她便已激動得兩眼放光。 一路走進櫻桃苑,她更是按捺不住興奮而摩拳擦掌,讓柳一志險以為她這不是來赴宴,而是來揍人。 因為興奮,以致于走在這她已經來過不知多少回、每一處景致她都已經熟記于心了的櫻桃苑里,她是瞧啥都覺得興致勃勃,便是樹枝上結的櫻桃,她都覺得比往年紅上許多。 櫻桃宴并非循規蹈矩的宴席,并無固定席位,可至苑中每一處游玩,待到正午過后,才會在苑中粼水軒設宴,屆時可于軒中隨意入座,或吟詩作對,或談時下國事,或品茗小酌,只要不有傷風雅,無不可為。 這會兒還未至午時,項云珠拽著柳一志的衣袖朝著人多的地方去,將一路所見的新科進士們一一打量過,瞧著瞧著,她由最初的激動興奮漸漸轉為興致缺缺,最后像是被太陽曬蔫兒的花兒似的耷拉下腦袋,垂頭喪氣的,前邊在苑外時眼睛里的光全不見了。 柳一志不明白她情緒這般轉變是為哪般,在聽得她已經第十回嘆氣時終是忍不住問道:“向小妹,你何故嘆氣啊?” “我還以為你們這些進士們全都是一表人才風度翩翩,誰知道竟然都是歪瓜裂棗的多!” 柳一志不明所以:“……???” 只聽項云珠又道:“前邊遇著的第一個長得瘦小如猴不說,還老!瞧著至少不下四十歲了!” “第二個,五大三粗膀大腰圓的,滿面都是油光!” “第三個,連鬢虬髯毛發卷曲臉大如盆!” “第四個,腰長腿短的,笑起來還滿臉褶子!” …… 項云珠一口氣將從入了這櫻桃苑后見著的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