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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射箭俱樂部回家的趙略沒有換下練習(xí)的衣服,弓甚至還抓在手中。在經(jīng)過那片湖泊時,他忽然間停下,在他身后的幾個保鏢和朋友都有些奇怪。他先重重咳了一聲,然后舉起了長弓,手臂伸直,拇指勾弦,食指按壓,眼睛一眨也不眨。“嗖”得一聲,箭矢宛若流星。也不看自己射沒射中,轉(zhuǎn)身就走。“嚇我一跳,你想射什么?”葉飛宇打量了下穿過水面、釘在岸上,還在嗡嗡作顫的箭羽。“難道是那只兔子?”王熙臣看到一只小兔子驚慌失措地跑開,安慰趙略,“射不準(zhǔn)也沒關(guān)系,畢竟是傳統(tǒng)弓沒那么多輔助工具?!?/br>趙略聞言蔑視了王熙臣一眼,勾著嘴角說:“當(dāng)然射中了。”“那你說射中什么了?”趙略含混道:“就某種動物兩只角的中間?!?/br>王熙臣和葉飛宇莫名其妙。只有趙略知道,他的箭羽從白龍銀白色的角間穿過,引起白龍的瞳孔微縮。他以為白龍會生氣地出來找他,他等了好久。總不是幻覺吧。后來他沒參加高考,在同學(xué)高三的時候開始了國外留學(xué)之路。他始終記得外公說他出生時有龍伴生,隨著年紀(jì)漸長,其他人不再說起這件逸聞,趙略卻逐漸深信不疑。大學(xué)時的那次蹦極,他就真的親眼見到了白龍,甚至摸到了龍角。他從那之后一直在想白龍說的那兩個字到底是什么,并不是“趙略”。到底是什么呢?從燒烤山莊離開前往香山的家里的趙略在車上想。因為大家都喝了酒,所以有的人干脆在燒烤山莊過夜,有的則像趙略一樣叫了人來接。來接的司機(jī)正是送趙略去機(jī)場的人,從鏡子里看著趙略欲言又止。“少爺是什么東西忘帶了嗎?”司機(jī)還是問出了口。趙略隨口答道:“忘帶錢了,錢不夠用?!?/br>他從車上下來,趙言佳已經(jīng)在門口等著他了。趙言佳虎著臉:“我就奇怪了,小朱信誓旦旦說你上了飛機(jī),你是哪個替身?”趙略立馬笑著去攬mama的肩膀。趙言佳不讓他動手動腳,牢牢堵住路。趙略湊近她說:“你兒子我哪是一般人啊,我這人是開了光的,有靈氣了,一旦踏出國門就會自動飛回來,飛到mama身邊,趕也趕不走?!?/br>趙言佳一愣,被逗笑了。趙略趁機(jī)擠進(jìn)大門內(nèi),在mama喊“略略吃點點心,一身酒氣”的時候,應(yīng)了一聲。他飛快地跑到舅舅在的院子,沖到舅舅的床邊。趙行懿已經(jīng)睡著了,被他一掀被子鬧醒了。“……我明天還要去公司,沒空陪你鬧?!蹦芩翢o忌憚地掀他被子的也就只有這個外甥了,趙行懿沒有脾氣。趙略坐在床邊,望著舅舅還不大清醒的臉,嚴(yán)肅認(rèn)真地說:“舅舅,我缺錢?!?/br>趙行懿被嚇得清醒了。什么?!趙家亡了?!趙行懿仔細(xì)地打量了一下趙略的神情,微微沉吟,也跟著嚴(yán)肅道:“這樣啊,那你把舅舅送你那輛帕加尼風(fēng)神賣了吧,反正你也不常開,也靠近五千萬呢。”趙略毫不猶豫:“那不行,那是舅舅送我的成年禮物,不能賣。”趙行懿笑了,大方問道:“要多少,舅舅給你。”“舅舅最好了?!壁w略超甜,伸出了五根手指。“行,五千萬明天給你?!壁w行懿滿口答應(yīng)。趙略搖搖頭。“五個億?”趙行懿皺起眉頭,“你這是要把它當(dāng)啟動資金?準(zhǔn)備做事了?”趙略說:“五十億?!?/br>......從舅舅的院子出來,趙略往自己的院子走去。舅舅沒有立即答應(yīng),畢竟雖然有錢,但誰能立馬、隨便地拿出五十億。五個億倒還可以。這個時候已經(jīng)是半夜了,他在安靜中走過一段灰色的長廊,小燈和壁燈一亮,照亮了他衣服上的幾根發(fā)絲。在噩夢中破破爛爛的衣服完好無損,卻有幾根發(fā)絲留了下來。黑色的,白色的,居然還有金色的。趙略將幾根發(fā)絲捻在指腹間,靠在了墻壁上,仰望空中的月亮。他閉上了眼睛回想著從機(jī)場出來發(fā)生的幾起事件,隨即悚然一驚。他聽到了腳步聲。他猛地睜開眼,看到一個人走在長巷中。——這個人有著和趙略一模一樣的長相。卻有著相似又不盡相同的氣質(zhì)。其實趙略很難說自己在別人眼中是個什么樣子,人不是簡單一兩個詞語就能概括的。比如他在好朋友前散漫,在至親前活潑,在陌生人前冷漠禮貌,在熟人前恰到好處。做事干脆利落,想事奇思妙想,有時格外帥氣,有時又有些孩子氣,有是卻又懶洋洋的。而這個人,趙略從他身上感受到了自己所擁有的一切特質(zhì),還包括一些他暫時還沒有的東西。如果說,在雇傭兵基地的教官說趙略能夠從窩在沙發(fā)里懶洋洋的樣子變?yōu)榕d奮的殺手、去干脆利落地收割他人的性命,那么趙略覺得,這個人就能從一個與旁人說笑的普通人瞬間抬起手掌,制造一場轟動全球的大事件。他們的目光對視了。趙略隱約有一種和當(dāng)初的韓建平的目光撞在一起的感覺。這一回,如同兩柄利刃交擊,眼里所閃耀的光將周遭折去色彩。寂靜無聲,動人心魄。趙略向前一步,恰巧此時這個人也轉(zhuǎn)過了身,他們的身影就此重合。趙略若有所悟。過了仿佛很短暫又仿佛很長的一段時間,趙略喊了一個名字。“姬舜?!?/br>他記起了白龍的名字。在蹦極的時候,白龍說的就是他自己的名字。風(fēng)吹過,吹來一條長而神秘的影子。影子在趙略的腰際徘徊,就在快要消失不見的時候,趙略一下子笑了:“姬舜,我都看見你了,你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