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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立的昭陽公主相接,忽然明白了什么,苦笑出聲:“我的好jiejie……我的好jiejie騙了所有人……” 蘇晏不置可否,道:“你記得我和你說過,公主與將軍自幼親厚、一同長大嗎?” 懷璧點了點頭。 “我與虞遠是青梅竹馬。我是父皇最寵愛的女兒,那時我要什么,他都會給我。我曾下定決心,待我及笄之時,我便告訴父皇,我要嫁給虞遠……”階下公主忽于這時拾級而上,邊走邊徐徐道,聲音如風車上的流水,緩緩淌著,淌過這恍如隔世般的二十年:“虞遠是禮部侍郎之子,父皇曾多次親口贊過他聰慧,我以為…父皇這一次也會答應我??晌覜]想到,父皇聽了我的要求,勃然大怒,非但未允,還生生將我二人分開,說什么都不許我再見他……那時我年少氣盛,無論如何也不愿意和他分開,就拉了他私奔,我們私奔到安平縣內……” 說到這里,她看了看蘇晏,頓了片刻,方續道:“……被父皇抓了回去。自那以后,虞遠便判若兩人。父皇將我幽閉,我見不著他,只好托侍女轉告他,‘我心此生不變’,他卻回‘公主忘了臣’吧。我當時大怒,不惜自殘沖出宮去找他,卻得知他已去了北境?!?/br> “我不停地給他寫信,給他寫了很多封信,卻未收到一封回信。我以為有人攔截了我的信,我沒有辦法,只能等,等著他回來。一等……就是五年……” “同興元年,一場大捷之后,我終于盼回來了他,可他卻告訴我,他成親了,妻子還給他生了個女兒,就是你……”說話間昭陽已經走到了臺階之上,目光投向懷璧,聲音也低了下來。 “這個消息對我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我很恨他,發誓再不見他……但他臨行的前夜,我想著這五年來深不見底的等待,還是去送了他……” “他與左師黎赫醉酒的那個晚上,黎赫醉倒之后他其實與我在一起……我為他置酒送別,可我的三哥卻在酒中下了……”公主輕嘆口氣,眸光眺向北方。天色晦暗,只能依稀看見她薄瓷般的輪廓,但卻可以感覺得到她一點一點彌散開來的悲傷。短暫的沉默之后,她續道:“……迷/情/藥?!?/br> 懷璧微微一驚。不單驚這事情荒唐,還驚公主竟肯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此事? 然還未等她深思,公主已接著道:“……但他沒有碰我。他寧可以匕首自殘維持清醒也沒有碰我……我當時又害怕又覺得這是莫大的侮辱,我恨極了他……” “我的十七弟知道的,大概是這前半部分故事……”公主笑道:“…我當時指證虞遠的時候,連父皇都覺得我是因愛生妒、因妒生恨?!?/br> “他們都瞞著我,所有人都瞞著我……”公主唇畔銜著一點自嘲的笑:“可他們不知道,一個嫉妒的女人,好奇心也是極強的?!闭f到這里,她轉向蘇晏:“蘇大人,我今日來,就是為了證明虞遠清白來的——虞遠那夜整晚都與我在一起,不可能潛入天樞閣圖庫盜圖……至于后面的事,你來說吧?!?/br> 蘇晏垂眸應“是”,半晌,方道:“虞將軍…其實是先帝與先皇后侍婢醉酒所生的私生子。” 一句話徐徐落下,如驚雷平地而起。 殿前諸士兵盡皆嘩然,懷璧也愣了一愣。 蘇晏繼續道:“虞將軍當日為了維護公主清譽,甘愿受人誹謗……聽聞他死訊之時,公主恨不得立刻殺了段氏與…三殿下為他報仇,但……”他看向懷璧:“……顧先生勸住了她……顧先生說,虞將軍遺令,漠北不能無人守,段氏…不能倒。” “這樣一來,公主能做的,唯有救下虞部一命是一命?!碧K晏道:“當日情形危急,秦氏兄弟二人,公主只能救下一人。”轉向姬昱,輕輕一笑:“殿下能看到的是公主殺了誰,卻看不到她救了誰?!?/br> 諸人一番陳詞之后,姬昱已然惱怒之極,雙目赤紅,困獸般兇惡的目光狠狠瞪著蘇晏。片時,卻忽然想到什么,轉向常安,盯著他手中的黃帛:“把詔書給我!” 常安垂著頭,紋絲未動。 “否則我就殺了蘇晏!”姬昱大叫,手下輕輕一壓,頃刻加重了蘇晏脖間的血痕。 懷璧面色一變,急道:“給你就給你!你別動!”說著,喝令常安:“常公公,快將詔書給他……” 常安看了顧蘇二人一眼,只好捧著那詔書,向姬昱走去。 然才走出一步,就被姬昱喝停:“你別過來!讓他送過來!”說著,隨手在那群尚未凈/身的小內侍中點了個看起來最小的:“你,你給我送過來。” 那小男孩陡見這等場面,早嚇得渾身發抖。常安走到他身前,伸手撫撫他頭:“好孩子,不怕,只是送個東西?!?/br> 小男孩這才接過黃帛,戰戰兢兢地走向姬昱。 姬昱已狀似瘋癲,赤紅目光死死盯著他手中的黃帛。 男孩離姬昱尚有一步之遙時,他已迫不及待,左手向前一探,欲將那黃帛抓入手中。男孩也似慌亂之下要將那黃帛急急脫手一般,將黃帛脫手向姬昱擲去,然那黃帛之下,只見一點銀光閃動,一把鋒利的匕首露出了點頭…… 電光火石之間,眼見匕首倏忽將至,姬昱反身抬足,一腳將男孩踹開。 而亦于這一時刻,他手中的長劍混亂中離了蘇晏的脖頸。 當是時,懷璧急扣扳機,兩支弩/箭直直向姬昱射去,正中胸口。 姬昱中箭倒下。懷璧連忙奔過來,護住蘇晏:“你怎么樣,沒事吧?” “吧”字方落,卻見身子堪堪要觸到地面的姬昱忽然左手一撐地,身子彈地而起,右手執劍向兩人挺刺而來。 懷璧因背對姬昱,又一心在蘇晏身上,未留心身后反應。蘇晏卻是瞳孔驟然一縮,雙手將她一攬,一個翻身,將自己的背留在了那劍尖之下 下一瞬,鮮血噴涌而出,染紅了階前的血。 姬昱倒在了血泊之中。 在他的旁邊,跪著那個送詔書的男孩,手心赫然兩道血痕,如斷掌的紋路一般。自那血痕上滾落一卷金絲,因為過細,在熹微晨光中幾不可察。 “你、你為什么要這樣?你這樣這雙手會廢掉的……”懷璧大驚,連忙奔過來:“太醫呢!軍醫!軍醫!” 那男孩捧著劇痛的手,頭一回,向懷璧咧開嘴笑了:“沒事……將軍,我答應了你的,你給我五兩銀子,我的手給你……” “將軍,我叫吳冬,是幽州山陰縣人。我爹是個屠戶,我娘是當地布莊莊主的女兒……我們本來過得很好。后來漠北人來了,土匪也來了,爹娘就帶著我到處跑……但是我娘告訴我,我們幽州出了一位戰神,很快我們就能回家了……” “將軍,我想回家,可是我沒有家了?!蹦泻⒌溃骸澳隳馨盐业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