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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漸漸復(fù)蘇。 昨夜的一切在眼前炸開。 包括蘇晏那句“是要委身那人的”。 懷璧輕輕抽了抽手。 然而這輕微的動作卻驚醒了他,那人抬起頭,半明半晦的夜色下眸子亮若星子,大概因為失血,臉色更白了,顯得這星子尤其熠熠,饒是剛從淺憩中醒來,亦不減半分。 “醒了?”蘇晏輕聲道:“還痛嗎?”上前為她牽了牽滑到腿邊的被子。 懷璧下意識抽了抽腿,他手下略略頓了頓,將被子凌空蓋到她腰記,未觸及她衣衫半分。又坐回到床前的圈椅中。 懷璧低下頭,發(fā)現(xiàn)自己衣衫已換了一新,單薄中衣下,肩頭胸部細(xì)細(xì)纏了幾層布,卻不是原先的縛帶。 面色霎然一紅,倏忽抬目望他。 他似已覺出她心中所想,星目徐徐彎起,道:“下官身家清白、尚未婚配,與將軍正是適齡,將軍愿意,可隨時擇期婚配。” “你……”懷璧雙目圓瞪,兩頰的紅漫入眼底,因一時情急,連咳數(shù)聲,自那咳嗽中斷斷續(xù)續(xù)擠出幾個字:“蘇清河,我殺了你……” 蘇晏忙自一旁取過一杯水,欲扶著她肩給她喂下,被她一手拂開,方無奈一嘆,道:“跟你開個玩笑而已……我只是為你拔了箭,衣衫是溶月為你換的,藥也是她上的……” 懷璧愣了愣,欲除之而后快的手停了下來。 溶月? 是了,刑部好幾個值夜小吏,哪個腿腳不比她快,怎么單單讓她去請大夫來。 蘇晏原來連傷口為她更衣這點都想到了。才挑了她過來。 懷璧側(cè)目望他,方才昏睡中被他握著手時的那一點暖意后知后覺地爬上來。低頭見那瓷杯已送到嘴邊,就手飲下一口。 水還是溫的。他大抵沒瞇多一會。 懷璧垂目,干涸喉嚨初經(jīng)溫水潤過,一時還啞著:“謝謝。”半晌,自這沉沉寂靜之中,她擠出兩字。 這兩個字自那瓶臭墨潑下來時她就應(yīng)當(dāng)說,然那時或覺不忿、或有些不屑、或還帶著些猶疑,她沒有開口。 此刻提及,卻已是有些過于輕飄飄的。 “謝”之一字,太輕時提無人在意,太重時提又顯得多余。交情淺時提流于客套,交情重時提卻又反而生分。 他們此刻這般,應(yīng)當(dāng)是前兩者中的后者,后兩者中的…… 懷璧眼皮子輕輕動了動。 蘇晏道:“客氣了。”笑了笑,將瓷杯放回案上,像只是迎來送往的一件小事。 懷璧默了片刻,方又開口:“你是何時知道……我是女子的?” 何時? 蘇晏又是一笑,眼底坦蕩似一泓清泉:“那晚醉酒,將軍自己說的……將軍還說,盼著早日卸甲,覓一位如意郎君……將軍還還說,下官長得不錯,可為人選……將軍還還還說……” “閉嘴!”懷璧惱羞怒喝。 蘇晏乖乖閉嘴。 星眸卻仍是微彎,似有無盡荒唐的話自那雙笑眼中流出。 懷璧知道蘇晏不想說時,從他嘴里撬不出半個字的真話。 算了,此刻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 有太多的事比她的女子身份重要。 而這太多的事卻不包括…… “再睡會吧,天還早。”蘇晏道。 懷璧看著他高大的身子歪在床前看起來有些窄小的圈椅中,令不知是他,還是那圈椅,都顯得有點委屈。 “你一直沒睡?”懷璧舔了舔唇,垂下眼,明知顧問了一句。 蘇晏輕松笑笑:“誰說的,一料理完你我就睡著了,你一動,我才醒。”見她垂著眼皮,又補了句:“我時常這么打盹,臺院年關(guān)時各方案子很多,我習(xí)慣了,睡的很舒服。” 話說的輕松,可眼下卻一片醒目的深青色,在蒼白的絲毫沒有一點血色的臉上,顯得格外刺目。也令他的話變得絲毫沒有說服力,更有幾分欲蓋彌彰之味。 方才他傾身過來為他蓋被子,她其實是注意到了的。 而且那圈椅對尋常人來說尚可,但對于蘇晏來說著實有點矮。一條腿遠(yuǎn)遠(yuǎn)抻著,另一條微屈,不知換過幾回。 身前的傷口雖不兇險,但流了不少血。他一介文人,體質(zhì)又是出了名的廢柴。不用點燈,懷璧也能想象出他此刻有多憔悴。 “……你要是想少折騰我些,就趕緊睡,也讓我再瞇一會。”蘇晏見她一直不吭聲,又笑著添了句,當(dāng)下仰面闔眼,做假寐狀。 良久,懷璧忽然伸手拍拍身邊床里側(cè)的空位,低聲道:“上來睡吧。”眼皮仍垂著,眸光不知落在何處。說完嘴唇便抿成了一條直線。 蘇晏立刻睜眼,眼底星光微動,然而一入目卻是她這般抿著唇、不甘不愿的模樣,笑了笑:“不折騰了,床不大,你我都有傷,別碰到彼此……” 話未落,懷璧卻霍然抬目,似一腔耐心已然耗盡,帶著點命令的口氣道:“上來。” 蘇晏說到一半的話吞了下去,須臾,乖乖脫履上床。 懷璧往里面讓了讓,把外邊讓給他。蘇晏的床不大,勉強(qiáng)可以容下兩人,躺下不久,他就感覺到一點一點的熱意軒墨落在白紙上般徐徐浸透他的左臂。他左臂放的很直,甚至有些過于直。貼著手臂的那片衣衫慢慢汗?jié)瘛?/br> 屋中有濃重的血氣和藥香,照說應(yīng)當(dāng)聞不見什么別的味道。 蘇晏卻覺得鼻尖縈繞不去一絲清冽,隱約似白梅香。 五感在此刻被放地很大,倒真睡不著了。心底輕輕苦笑一聲。 “你方才做夢了?”于是沒話找話。 懷璧“嗯?”了一聲。 蘇晏笑道,“夢中攥著我的手,還咬了一口。喏,你看……”嗓子不知何時變得有些喑啞,說著抬起小臂,舉到她跟前,淺淺月色下,果真赫然一道齒印,隱約還有血跡。 她有虎牙,力氣又不小,咬起人來那是真疼。初被段青林撿回家時她為了逃出去咬了段府管家,那管家彼時已年逾四十,卻跟一個小孩子記仇記了十多年。每回懷璧一上門,他都恨不得丟一節(jié)磨牙骨給她。 蘇晏被她夢中咬出血,卻還一派沒事人樣。任由她沉沉睡到方才才醒,還由她握著自己的手。 作者有話要說:生病了,撐著把這章發(fā)上來,我賣不了萌了,讓蘇大人給大家賣一個吧 ̄ ̄蘇大人:(冷漠臉)我只賣給我們家懷璧看 小可愛們晚安 ̄ 37、第三十七章 懷璧瞥一眼那傷口,想道歉,卻又莫名覺得索然無味。今日差點連累他丟了性命,道歉,道的過來么。 人說“久恩反成仇”,懷璧親身實踐了這點,一句好話沒有,反別別扭扭咕噥了一句:“小心眼。也給你咬一口。” 說著,真抬起胳膊。 蘇晏倒不推拒,手輕輕搭上她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