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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軍的文官她見得多了,沒幾個能撐過前三天不生病的。風吹一吹能倒,雪沾一沾能僵,還學人家玩什么風雪夜歸人。 懷璧想著,正琢磨著是自己狠下心走去刑部,還是將那小捕快踹下車,仿佛應景似的,蘇晏老實不客氣地咳了兩聲。 好像在說,你們誰愛走誰走,反正老子不走。 懷璧心中的拳頭朝他臉揚了揚,道:“宋大人上車吧,下官走著去。來京城這么久,還沒見過京城雪夜,順路看看城中景象?!疤K晏霍然轉眸看她,頃刻,目光又落到她懷中抱著的氅衣上。下一瞬,懷璧展開氅衣,披上肩頭。 那我、我的呢? 蘇晏咳聲更甚。 懷璧甚至懷疑他在無聲抗議什么,但…… 關她屁事。 懷璧抬眸看他一眼,他又連咳數聲。 雪夜無聲,令他每一聲咳都格外驚心動魄,似要將五臟一個個給咳出來。 病秧子,藥罐子。 還學人家裝瀟灑穿這么少。 活該。 然而下一瞬,懷璧還是忍不住伸手解了氅衣,欲讓給他。 蘇晏盯著她觸上系帶的那纖白的手,捂在嘴前擋咳嗽的拳頭底下露出一點笑。 可就在懷璧剛松開系繩之時,館中忽傳來瓦當的大喊:“少爺少爺!” 雪夜中聞來,比蘇晏的咳嗽還要驚心動魄…… 百倍。 諸人往那燈火明亮處望去,只見瓦當一路小跑著過來:“少爺你怎么這么就出門了,厚袍子也不披一件,還有手爐……” 說話間已跑到跟前,不由分說將一個暖爐塞入蘇晏已將伸出去的手中。 蘇晏的手僵了僵,整張臉黑下來,看貼心過頭了的瓦當就像看一個討債鬼。 下一刻,像扔垃圾一樣將那暖爐沒好氣地又丟回瓦當手中,側目見顧宋二人都以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冷冷擲下一個字:“燙”。 手爐外套著一個錦套。瓦當隔著那錦套反復試了試那手爐的溫度,自言自語:“不該啊,這炭我才放進去,照說不該啊?!?/br> 未感受到少爺口中的“燙”,瓦當又褪了那錦套,貼著爐身又觸了觸——哪里燙了? 是他有問題還是少爺有問題? 愣神間蘇晏已轉身,一只腳踩在那腳踏上,欲登車。 瓦當忙將手爐往腳邊一放,抖開一件狐裘,要為蘇晏披上:“少爺快穿上,別凍著了!” 蘇晏卻肩頭一動,將瓦當的手抖開:“不冷。” 不冷你剛才又是咳又是巴巴盯著顧將軍手中的氅衣? 宋祁看了看眼前的飛雪,和那“離心離德”的主仆二人,將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在場唯一與主仆二人更為相熟的外人。 懷璧回之以同樣茫然的目光。 這“默契”的對視卻被蘇晏捕捉到,蘇晏面色更沉,轉身道:“瓦當,趕輛馬車來,送送宋大人和這位捕快大人。” 那渾然不覺氣氛詭異、還想著為上峰和各位達人排憂的捕快道:“蘇大人不必麻煩,這馬車能容三人,各位大人坐車就好,屬下走著去,也不遠,半個時辰就到了?!?/br> 宋祁深以為這位下屬懂事。 出來辦個案,還跟人借車,說出去,本就以寒酸聞名的刑部更加不大好看。 蘇晏卻固執地說:“不行?!?/br> 宋祁饒是一向沉定,面上也露出點不解。 蘇晏道:“宋大人身高腿長,三人同坐一車,空間十分狹窄,有些不便?!?/br> 宋祁望了望自己的腿,再看看比自己還要高出少說寸許的蘇晏:“我覺得我…還好……”話到嘴邊幡然醒悟這廝可能是借自己喻他,張了張嘴,卻又什么都沒說,就閉上了。 早就聽聞御史臺的蘇晏出了名的難相與,算了,有些事情還需他配合才能明朗,還是案子重要,案子重要。 馬車停得離大門不遠,瓦當很快將車趕來。蘇晏與懷璧上了刑部的窄小馬車。宋祁和小捕快坐后一輛,兩輛車一前一后向刑部駛去。 車中蘇晏一坐下,就下意識搓了搓手。一雙修才白皙的手已凍得通紅,不冷才怪。 懷璧低頭瞥見,暗罵一聲“活該”。 蘇晏將宋祁二人支開的原由,懷璧自以為倒是明白幾分。他們在書房的話還未說完。 關于虞遠。關于漠北人。 同興元年虞遠案牽連一片,或許用不著陳閣老,蘇晏就能給她一些答案。 然而蘇晏這廝仿佛并沒有主動交代的自覺性,一上車就闔上雙目,靠著車壁,裝睡裝的十分坦然,和拙劣。 嘴唇微微向下,還仿佛有一絲不快,與任性。 懷璧思來想去,也想不起自己什么時候招惹過他。大概是這位大爺在雪里凍了一會,和那漫天冰雪凍出了知己之情,此刻正端端正正假裝自己是個冰凌子呢。 有毛病這是! 懷璧腹誹著,和這莫名其妙的寂靜較了會勁,終是忍不住,先開了口:“蘇大人故意把宋大人支開,可是想繼續方才的話題?” 蘇晏沒有應聲。 “蘇大人……”懷璧忍著耐心,又叫了一聲。 蘇晏干脆側了個身,背對著她。 懷璧有些懵。 腦中驀然跳出幾年前動不動就任性不語的小蘇狗。蘇小少爺一不快起來亦是如此,不說話,還拿背對著自己。 這當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眼前明顯是又犯毛病了,可問題是,懷璧實在是想不明白自己什么時候冒犯了他。 “蘇大人……”懷璧又試探性地叫了他一聲,打定主意這是最后一杯敬酒。 然而話剛落,就見蘇晏忽然轉過身來,握住她手:“別說話?!?/br> “什么?”懷璧手猛不丁被他握住,下意識就想反扭,聽見他這一句話,怔了一怔。 蘇晏的掌心寬闊冰涼,掌中有細密紋路的痕跡。 算命的說,這是cao心的命。 懷璧不知怎么想到這個。就著淡淡月光再看他時,見他眉心微斂,整張臉凝著冰雪的痕跡,話落,還握手成拳,堵在嘴前咳了兩聲,心頭似被竹篾劃過,留下一道看不清形狀的模糊痕跡。 腦中蹦出一句說不上是埋怨還是奚落的話,“該的,誰讓你窮cao心!” “有味道……”蘇晏沉聲道:“是……女人的味道……” 女、女人? 懷璧大驚下意識低頭嗅了兩嗅——這狗鼻子,聞出什么了? 不可能啊,她到京城后都和蘇晏接觸數回了,早怎么沒聞出來? 六年萬無一失,此際在這等小陰溝里翻了船? “蘇大人這是想溫柔鄉了吧……”懷璧尷尬訕笑,試圖轉開話題。 下一瞬,馬車轉過街角,懷璧卻忽聞一陣鐵器鐺鐺,心頭一跳,被蘇晏握在掌心的手本能緊了緊。 打斗聲? 懷璧憑著一個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