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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交往,我們沒有軍隊,沒有馬,甚至連一把像樣的刀都沒有……你殺他們的時候可想過天神的懲罰?這一刀,是代我阿娘討的。” “我阿兄……哦,就是那個被你擰斷脖子的小男孩……”米爾撒因為挨了太多刀,神志已漸漸陷入混沌,嘴里不時涌出新鮮的血,血中吐出含混的咒罵“南朝的野狗!騾馬!天神的雷電會將你們劈成……” 懷璧說到這里故意停頓了一下,刀尖抵著他耳根,迫使他最后一點注意力盡數匯至此處:“哦對了,你可能不記得那個小男孩了,那個穿粉色羅裙,頭上胡亂綁著雙丫髻的小男孩,大概這么高,個子到你腰上這么多……”懷璧極有耐心地比劃著:“對,你一腳就能將他踹翻在地,踩著他的肩膀,這么輕輕一掰,就扭斷了他脖子……” 米爾撒臉色一變。 “想起來了?”懷璧臉上掛著這世上最惡毒的冷笑:“對,你擰斷的是個男童的脖子,他那一年十三歲……” “這一刀,”懷璧霍然湊近他,一刀刺進他前胸,每一個字出口,都似要咬斷牙根:“是我阿兄的。你們不是有天神的指引嗎?你們天神有沒有告訴你們,你們殺錯了人?還是……你們天神……是瞎的?” “啊——” 米爾撒的怒嚎震地整座山林簌簌直搖,飛鳥亂騰而起,薛守嚇的退了一步。 “這最后一刀,”懷璧使出全力,刀尖狠狠刺入米爾撒胸口,薛守一句“頭兒留活口”還沒喊出口,那匕首已深沒至底:“是為我自己……你去告訴你們天神,我叫顧懷璧,是采石鎮老木匠的……女兒。”最后兩個字,懷璧貼到米爾撒耳邊,輕輕道,另一只手死死捏住他下頜。 米爾撒雙目一瞪,渾身劇烈顫抖,口中嗚咽掙扎,卻發不出完整的聲音。 “那一年我十二歲……”懷璧一字一頓,像野獸品嘗獵物一般,輕輕在米爾撒耳邊道:“聽說我還有個父親……” “叫虞遠。” 懷璧轉動米爾撒胸口那柄匕首。米爾撒四肢一陣痙攣般顫動,一會兒,連最后的嗚咽也沒了。 山林歸于寂靜,飛鳥遠遁,百獸不鳴。林邊懶川急湍奔流,四野只有嘩嘩的水聲。 懷璧扯了一塊布擦擦匕首,垂著眼皮和薛守說:“把頭割了,帶回去給將軍。” 29、第二十九章 懷璧放過米爾撒一次,但是那一次時間很短,只有幾天。米爾撒一介武夫,不可能一路逃難還想著給人寫信,對象還是南朝不起眼的一個通判,而這個通判又那么巧落在了巡察御史蘇晏手中。 那信究竟是誰寫的? 漠北人?還是大盛的……“自己人”? 懷璧雙手抱胸,低頭沉吟。 此刻方醒悟過來,蘇晏一直以來與自己的接觸原來都懷有目的。 燕歸樓的巧遇,幽州會館恰好空出來的房間,胡亂簽下的和事書,街頭潑地恰到好處的那瓶墨……一起都太巧了。 若非他有目的而來,懷璧幾乎要以為他格外青睞自己,或認出了什么。 還好只是因為虞遠。 這個念頭從懷璧腦中跳出來,她嚇了一跳。 虞遠案像一只帶著倒鉤的箭簇,足以將每一個靠近的人刮下一層皮來。懷璧比任何一個人都清楚。 而如果蘇晏是受有心人之托引她入甕呢? 捕獵手都會挑獵物最感興趣的東西引誘獵物掉入陷阱。 對于懷璧來說,沒有什么比虞遠案和當年采石鎮背后的真相更有誘惑力。 世上就算真有天神,也不會真那么閑,指引米爾撒他們大老遠去殺一個十二歲的小孩。 當年懷璧以為,漠北人因為格外在意虞遠,才會追到天狼山中那么一個鮮有外人至的小山谷。 把心思放在一件事上,掘地三尺,總會有些收獲。 然而此時聽了蘇晏說起的李狄之事,懷璧心中卻倏忽冒出一個新的念頭——也許,那個“天神”是個具體的人。 可還是那句話,若是蘇晏故意這么誘惑她呢? 只要有萬一的可能,她的腦袋在脖子上可能就待不了幾天了。 但她卻覺得“還好”。 懷璧覺得自己不可理喻。許是這一晚上抄書抄地神智錯亂了。她想。 蘇狗今夜叫她來抄書,定是有意要令她煩躁,瓦解她的防線。 攻心之術。 陰險。 腹誹著,她低頭掃了一眼自己那些頗具“英雄氣概”的字,目光在“天樞閣”三個字上頓了一頓,忽然想到什么:“天樞閣初建時有兩位閣主?” 蘇晏見她目光落在那三個字上,似滿意似好整以暇地露出一個笑:“是啊,天樞閣初建時分左師右師,兩師并列,各持一枚麒麟符,相持不下時直報陛下定奪。后虞遠通敵案發后,左右師門下互相攻訐,俱指責對方協助虞遠通敵,還一度釀至械斗的局面。陛下一怒之下裁撤天樞閣,才變為如今一人執掌的局面。” “麒麟符?” “哦,據說那是進天樞閣圖庫的鑰匙。”蘇晏道:“天樞閣本就專師器物偃術,因而閣內機關重重,聽聞尋常人入內會被困死其中。就是天樞閣自己的匠人,亦只知一斑、不知全貌。閣中有一間圖庫,藏著天下器物的設計圖,只有持麒麟符才能入內。當年虞遠案發,亦是因為圖庫中的火梨槍圖被盜,而不久后,漠北人就造出了火梨槍……” 這個懷璧知道。她到京城,多少是因那幅圖而起。她想見見陳閣老,問問當年那幅圖的真相,那幅所謂虞遠獻給漠北人的兵器圖。 懷璧還要再問,屋外忽響起一陣腳步,伴著瓦當的叫喊:“少爺,刑部的宋大人來找你!” 宋大人?誰? 懷璧拿眼神表達了自己的疑惑。 “刑部郎中宋祁。”蘇晏解釋,眉心亦輕輕一皺。 宋祁?這名字好生熟悉。 說話間院中已腳步紛雜,懷璧與蘇晏走出里間,門外已響起宋祁的朗聲:“蘇大人,深夜冒昧造訪,還望海涵。” “宋大人客氣了。”蘇晏整整衣襟,開門迎客。 戶樞吱呀一動,颯颯風雪一涌而入。蘇顧二人衣袂皆被掀起,屋內垂簾漫舞。 這突入其來的風雪中,懷璧勉強看清了那門框處嵌著的緋色身影。身量高挑偏瘦,一身大紅官袍,被風吹的搖搖曳曳,卻撼動不了他筆直身形。 拱手行禮之后,他抬起臉來,那是一張端正到可以擺在廳堂上當模范的臉,濃眉大眼,色正寒芒。 宋祁? 原來這就是宋祁? “不知宋大人深夜造訪寒舍,所為何事?”蘇晏一眼瞥見他官袍,便知他是為公事而來。他與刑部一向往來不多,但略略一思白日之事,心中有了計較。 宋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