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睡前，照例收到路一陽的消息。

    路一陽：jiejie，還順利嗎？

    許盈歪進(jìn)沙發(fā)里回他：還行。

    路一陽：海城漂亮嗎？我沒去過那兒。

    許盈：海很漂亮。

    路一陽：比清河的海呢？

    提到清河的海，許盈精神瞬間緊繃。于曾經(jīng)的她而言，清河的海同海城的海一樣漂亮，而現(xiàn)在，清河的海對她來說是讓人窒息的地獄。

    她回他：一樣漂亮。

    路一陽：要是能跟你一起去看看就好了。

    許盈：以后有機(jī)會再來吧。

    許盈收了手機(jī)，洗漱過后上床。

    許盈在微潮的海風(fēng)里醒來。她抓著凌亂的頭發(fā)，打算回清河后去醫(yī)院開點(diǎn)藥治一下夢魘，經(jīng)常被同一個噩夢驚醒，長此以往下去，睡眠狀況嚴(yán)重破壞，身體也會受不住。

    這次夢里被海水淹沒的痛苦尤為強(qiáng)烈，大概是臨近海邊的緣故。

    許盈下樓吃飯，穿過走廊時，一眼撞見迎面走來的男人。

    她一滯，旋即快步離開。

    許盈點(diǎn)了早餐，卻沒了胃口。

    他怎么在海城？

    還和她一個酒店？

    烈焰在身體里燃燒，嗓子眼里似要冒出白煙。許盈竭力控制著自己，讓服務(wù)員給她了她一杯冰水。

    一杯冰水下肚，體內(nèi)的火焰總算澆滅了一些。

    當(dāng)她看到周衍朝她走來時，才澆滅的火焰又燃燒起來。她轉(zhuǎn)身就走。

    “站住。”他叫住她。

    她充耳不聞，卻被他捏住小臂，她冷聲道：“放開！”

    周衍放開她，還未說話，她又說：“我不是說過別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

    他剛啟唇，她又搶先道：“這次你又想做什么？”

    屢屢被打斷，周衍微微蹙眉，他將一個東西遞給她，沉聲道：“你的房卡?！?/br>
    許盈整個人一愣。

    他把房卡放到她手里，轉(zhuǎn)身離去。

    許盈回過神來。

    她捏緊房卡，大概是剛剛經(jīng)過他時，掉下來的。

    她沉下氣。

    中午和客戶談完單，許盈回房。插房卡時，她抿起嘴。

    一想到周衍也住在這里，她整個人無法再保持平靜。她打開電腦強(qiáng)制性地集中注意力處理工作，效率卻極其低。

    有些燥郁抓抓頭發(fā)，她拿著包走出酒店。

    工作心靜不下來，不如出去逛逛。

    大海一望無際，與湛藍(lán)的天空相連接。許盈不敢靠海太近。她直面著大海，想起自己一直被困擾的夢魘。

    她想走遠(yuǎn)一點(diǎn)，卻又停下腳步。

    越是恐懼，越是要克服。

    如果她克服了對海的恐懼，也許就不會再被夢魘所擾。

    她深深吸氣，抓緊裙子，一步一步靠近海。離海越近，她的神經(jīng)越緊繃，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冰涼的海水漫過腳腕，劇烈的灼痛從喉深處升涌上來。

    她腿一軟，整個人往下跌去。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只手拉住了她。她登時醒神，來不及看是誰拉的她，急速跑向海灘。

    離大海一大段距離之后，她癱倒下來，兩手撐著沙灘，劇烈地喘氣。

    “你沒事吧?！庇腥嗽趩査?。她平復(fù)許久才緩沖過來，然后抬眸。

    男人逆著光，面容有點(diǎn)模糊。

    “路淮？”許盈微怔。

    男人驚訝，“你認(rèn)識我？”

    看來沒認(rèn)錯。許盈起身，說：“剛才謝謝你。”

    謝謝他拉了她一把。

    “沒事，”他打量她，又問，“你認(rèn)識我？”

    拍了拍裙子上的沙，許盈說：“清河中學(xué)生02級，校友?！?/br>
    “02級，你跟我一屆？”路淮瞠目。她看起來并不像02級的。

    “對?！?/br>
    路淮微微一笑，“原來是校友，剛才你沒事吧?！?/br>
    “沒事，謝謝?！痹S盈看著路淮。他仍然很英俊，健康的英俊，不像周衍，是略微病態(tài)清冷的英俊。

    又想到周衍，許盈眸光一暗，說：“我先走了，再見。”

    許盈快步回酒店。

    她進(jìn)房間換下臟掉的衣服，隨之去洗澡。

    工作微信上堆積了一些消息，她再次集中精神工作。

    不知多久過去，她捏捏肩膀，發(fā)現(xiàn)太陽已經(jīng)落下，霞光暈染著陽臺，她起身去陽臺。

    漫天霞光里，涼風(fēng)習(xí)習(xí)。

    工作了幾個小時的她渾身放松下來。輕輕靠在陽臺欄桿上，她閉上眼睛。

    晚霞光暈仿佛吹落在她頭頂?shù)念伭希淮缫淮缗赖剿募?xì)長的黛眉間，勾勒出濃墨重彩的明艷昳麗。

    微微浮動的長發(fā)沐浴著暖紅的霞光，涼風(fēng)擦過耳際，紅裙淺淺地翻涌出漣漪。

    像迎風(fēng)浮動的紅色薔薇花，明麗熾烈。

    右邊的陽臺上，憩在靠椅里，正喝著紅酒的周衍將這一幕收入眼中。

    許盈緩緩睜開雙目。她轉(zhuǎn)身進(jìn)屋。

    紅色的裙角消失在陽臺，周衍垂下眼簾，舉起酒杯正要喝酒，目光卻停留在杯中的紅色液體里。

    沉默地注視著這一抹紅，良久良久，他將酒杯放下。

    許盈回了清河，任務(wù)圓滿完成。

    “給你帶的特產(chǎn)?！痹S盈把一大包東西放到劉玲玲面前。

    “愛你！”劉玲玲抱著她親了兩口。

    嘎嘣嘎嘣地嚼著特產(chǎn)，劉玲玲擠眉弄眼，“聽說海城帥哥巨多，有沒有艷遇啊？”

    艷遇沒有，“噩遇”倒是有。思及周衍的面孔，許盈神色微黯。接著她說：“我遇到了路淮，路淮你還記得嗎？”

    “路大校草！我當(dāng)然記得！他現(xiàn)在長什么樣了？應(yīng)該沒長殘吧？”

    “沒有，比以前成熟了許多?！?/br>
    “然后呢？”

    “沒有然后。”

    “你跟他沒發(fā)生點(diǎn)啥？”

    “沒有，就碰巧見了一面?！?/br>
    劉玲玲唉了一聲。路大校草可是她的青春啊，無論如何，他沒長殘就行。

    周衍也回了清河。

    “可算回來了？”周衍一到家，周奶奶就嗔怨道，“讓你這段時間好好休息，又跑出去出差。”

    觸及他眼底的青黑，周奶奶提高音量，摸他的臉，“又熬夜工作了？”

    周衍清清喉嚨，“我先去換件衣服。”

    進(jìn)了房間，他開燈，步至鏡子前。

    他解下領(lǐng)帶，摘下腕表，把腕表放進(jìn)抽屜里。

    抽屜里躺著的照片讓他動作微停。他拿出照片。

    高二分班前的合照。

    女生穿著校服，帶著厚重的黑框眼鏡，很胖，五官堆積到一起幾乎分不清誰是誰。

    他把照片放回去，抽屜緊緊合上。

    吃飯時，桌邊周奶奶放置的紅薔薇爭先恐后鉆進(jìn)視野里。

    紅薔薇在微風(fēng)里晃動。

    像翻滾著波浪的紅色裙擺。

    周衍眼睫微動。

    32、第三十二章

    上個月業(yè)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