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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心卻忽然翻騰起一種極為陌生躁動。要不是……這樣的男孩兒推倒了也不虧啊……畢竟連手扶拖拉機都會開呢!一刻鐘后,榮銳將他的手扶拖拉機——不,是城市越野——停在花圃環繞的一座小白樓門前。摁了兩下喇叭,一個熟悉的身影快步出來,打開籬笆門:“榮警官,蕭老師,你們來啦?”呂潔裹著厚厚的羊毛披肩,微笑著將他們讓進院子里:“路上還順利吧?高速上還有雪嗎?”“你好呂總。”榮銳頷首示意,“雪都化了,很順利。”“那就好。”呂潔說,“我爸昨晚說你們今天要來,我還納悶呢,是為了我meimei的案子么?那個制造假抗衰針的耶格爾有消息了?”“暫時還沒有,是為了另一件事。”“哦。”呂潔失望地說,打開大門,“請進吧,外頭冷,先進去喝杯茶。”從外面看這只是一棟老舊的小二樓,像鄉下所有農民房一樣貼著上個世紀流行的白瓷磚,但走進里面卻完全不同了,溫馨的美式田園實木家具、碎花布沙發,茶幾和壁櫥上擺著盛放的香水百合,壁爐里燃燒著真正的炭火……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頭拄著拐杖從樓梯上下來,容色憔悴,仿佛徹夜未眠。“爸,榮警官他們到了。”呂潔柔聲說,“您怎么樣?頭疼好點了嗎?”呂志忠點了點頭,溫語道:“榮警官來了?請坐吧。”呂潔對榮銳道:“自從我媽去世以后,我爸就添了頭疼的毛病,神經衰弱,老是睡不好……”“小潔啊。”呂志忠打斷了她,“去泡幾杯茶來。”呂潔依言去廚房泡茶,蕭肅環顧四周,這才發現一角的斗柜上擺著呂志忠妻子的遺像,前面擺著供果和電子香,顯然新逝不久。“年前的事。”呂志忠慢慢坐在沙發上,說,“她們的mama原本身體就不好,小白去了之后,她也病了,拖到年前……”“請您節哀。”呂志忠擺擺手:“六七十歲的人了,早知道有這天。”呂潔上了幾杯紅茶,呂志忠對她說:“我們談事情,你上樓去忙你的吧,沒事別下來了。”呂潔有點擔心地看了榮銳一眼,轉身上了樓。樓上傳來“咔噠”一聲關門聲,呂志忠吸了口氣,說:“榮警官,關于三十二年前那件案子,你要問我什么?”榮銳掏出小筆電,接上藍牙全息投影,顯示出那張羅才案的人物關系圖:“呂律師,想必您應該已經知道了,當初委托您代理石鵬、馬強殺人案的尤剛,尤總,去年秋天被殺身亡。”呂志忠點點頭:“我知道,那幾天我正好去靖川市處理小白的事情,聽說他被人刺死了……后來說是他老婆?”“是,兇手是他妻子張嬋娟,不過張嬋娟也死了,死因和您的二女兒呂白一樣,抗衰針導致的心臟病突發。”榮銳道,“事實上,尤剛也是心臟病發死的,張嬋娟刺他那一刀當時并未斃命。”呂志忠有些意外,眼神閃爍。頓了下,榮銳接著道:“另外,兩周前,瓏州郊縣發生一起惡性殺人碎尸案,現已基本確定,死者是當年指使石鵬和馬強殺死羅才的那個包工頭,王長友。”呂志忠忽然抖了一下,驚訝地道:“你說什么?王長友死了?”“正月初十晚上,他被人誘騙至瓏州郊縣一個空置的工房里,殺害并碎尸。”榮銳語調平平地道,“兇手作案手段極為殘忍,并且設置了非常精密的陷阱,企圖嫁禍給羅才的兩個兒子,羅建紅和羅建新。”呂志忠臉色蒼白,溝壑縱橫的臉上浮現出明顯的驚懼:“那、那他們倆也……”“他們暫時安全。”呂志忠似乎松了口氣,端起茶杯慢慢啜飲,布滿斑點的手微微顫抖。“馬強的死您知道嗎?”榮銳又問,“2012年,他被人在家中割喉而死,兇手至今沒有找到。”呂志忠僵了一會兒,木然點頭:“這個我知道,那時候我還在律所工作,看到過相關的卷宗。”“好的。”榮銳道,“現在,這件案子所有的涉案人都死了,除了您。”呂志忠打了個哆嗦,熱茶濺在手上,“砰”一下放下杯子:“你什么意思?”“不,我不是在懷疑您,我只是想知道,當年這件案子在偵破、公訴、審判的整個過程中,是不是有什么隱情?”榮銳問,“除了死者羅才之外,這件案子里是不是有另一個受害者?”呂志忠臉色極為難看,用盡全力保持著虛弱的冷靜:“沒有,不可能!你為什么會有這種疑問?”“因為我們懷疑有人在刻意復仇,一一殺害和這件案子有關的所有人。”榮銳道,“而您之所以還活著,是因為兇手已經殺害了您的女兒呂白,您間接地受到了懲罰。她,實際上是為你而死的。”呂志忠捂著胸口倒在單人沙發里,大口大口地呼吸著。蕭肅嚇了一跳,生怕他一口氣上不來厥過去,片刻后卻見他緩了過來,嘴唇輕輕嚅動道:“你、你說什么……”“她的死因和尤剛、張嬋娟一樣,很可能是同一個兇手所為。”榮銳放緩語氣,誠懇地道,“呂伯伯,您現在是唯一活著的相關人了,時隔三十二年,我希望您能把實話說出來,幫我們抓到真兇,讓您的女兒在九泉之下能夠瞑目。”呂志忠靠在沙發靠背上,渾濁的老淚沿著松弛的皮膚溝壑滾下來,良久良久,才下定決心似的搖了搖頭,道:“沒有,沒有任何內情。榮警官,這件案子當時非常清晰明了,人證物證俱全。如果非要說我在其中cao作了一些灰色地帶,那就是通過合理的經濟賠償,取得羅才家屬的諒解,包庇了有教唆、指使嫌疑的王長友。”他擦了把眼淚,徹底平靜下來:“如果非要找對這個結果不滿的人,那只有可能是羅才的家屬。雖然當時他們接受了經濟賠償,但我聽說之后為了遺產分割的事,羅建紅和羅建新兩兄弟大打出手,鬧上法庭——人心難測,說不定之后他們想法有什么反復?”榮銳一直觀察著他的表情,一言不發。呂志忠在他的注視下眼神有些尷尬,端起茶杯又喝了兩口,道:“你剛才說兇手試圖將王長友的死嫁禍給他們倆?說不定不是嫁禍,就是他們干的呢?你們有沒有調查過這兩個人?尤剛、馬強……還有我女兒的死,會不會也和他們有關?”榮銳定定看著他,沉了片刻,問道:“您確定這個案子沒有其他內情?您真的覺得羅氏兄弟,兩個六十多歲的退休老人,能干出這樣的連環殺人案?”呂志忠氣息一窒,雙手捧著茶杯放在膝蓋上,仍控制不住微微顫抖。榮銳緊接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