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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自于修士們無法企及的執念。名聲、地位、情思,得不到的才最念念不忘,倘若一帆風順,必然不會滋生心魔。 謝鏡辭想不太通。 假若躺在墳墓里的老者并非出手相助之人,云水散仙又為何會對他心生惦念、特意祭拜?當年在楚幽國皇宮里,又究竟發生了什么? 線索又雜又少,毛線一樣亂作一團,謝鏡辭還沒理清頭緒,就聽楚箏淡聲道:“到了。” 她迅速抬頭。 后山人跡罕至,連魔物都消匿了行蹤,周圍的參天大樹枝葉繁茂,有如傘蓋密密麻麻,把月光吞噬得一絲不剩。 四下的雜草更是鋪天蓋地,張牙舞爪地狂亂生長,生生竄出半個人高,冷風一吹,涌動如浪。 “難怪這么久過去,一直無人發覺機關。” 楚箏伸手撫去山壁上的爬山虎,枝葉一層接著一層,發出嘩啦輕響。 待得綠意退盡,便顯出一個略微凸起的石塊。 “此地之所以察覺不到異樣,全因我在洞xue之中設下了陣法。待得石門打開,魔氣大盛,二位還請凝神靜氣,莫要慌張。” 謝鏡辭低低應了聲“好”,看他手下用力,緩緩旋轉石塊。 靜寂夜色里,兀地響起一道轟聲。 這道聲音沉重悠長,與之一并涌現的,還有勢不可擋、洶涌澎湃的魔氣。 山壁竟是一座石門,隨著少年傀儡的動作緩慢上移,被禁錮許久的黑潮爭先恐后往外鉆,如同一條條漆黑的蛇。 謝鏡辭頭一回,感受到了泰山壓頂般的煞氣。 她不是沒見過修真界里聲名遠揚的大能,修為高到一定程度,修士們就會特意隱而不露,收斂渾身的靈氣與威壓,不至于嚇壞小輩。 但此時的云水散仙不同。 她被心魔所困,靈力一股腦地涌出來,絲毫不加掩飾;魔氣亦是勢如破竹,有遮天蔽日之勢,憑借她與裴渡的力量,根本沒辦法抵擋。 石門逐漸打開,謝鏡辭竭力穩住心神,讓自己不至于被魔氣侵蝕,抬眼望去,在一片混沌之中,見到一抹纖細高挑的影子。 清心陣雖然受損,但仍殘存了些許靈力,在密室里散發出悠然白光。 然而這白光破碎且黯淡,如星點四散在半空,輕輕一晃,便映出狂涌不止的黑霧,更顯幽異詭譎、怪異非常。 云水散仙周身環繞著數不清的魔氣,模糊了身姿與面容,乍一看去,只見到長發紛飛、膚色慘白,比起出塵仙人,更像是志怪故事中的女妖。 “靠近本體,我的力量能提升不少。” 楚箏默念法訣,于二人身側設下法陣:“心魔太強,正面對上必然大敗,還請二位催動神識,進入本體識海,將心魔勘破。我會竭力護法,保二位周全。” 魔氣狂嘯,化作道道利刃直沖而來。 楚箏抬手將其退去,語氣是少有的嚴肅:“這具身體受到魔氣侵蝕,定會對你們的進入產生排斥。倘若在記憶里遇見魔氣,切記尋個地方好好藏下,一旦被察覺,恐怕會被當場絞殺。” “高階修士識海自成結界,時間流速與外界不同,二位不必擔心記憶漫長、耽誤時間,專心查出心魔便是。那么――” 他語氣一凜:“秘境里諸多弟子的性命,就交給二位了。” * 謝鏡辭睜開雙眼,首先見到一具棺材。 她怔然扭頭,又見到另一副。 準確來說,是被整整齊齊擺放著的許許多多棺材。 這是個棺材鋪。 裴渡頭一回深入識海,見狀微微愣住,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道中年男聲:“棺材可算打好了!皇宮里的人就是金貴,單單是這一副棺材,就值我三輩子攢下來的錢。” 他順勢轉身,耳邊傳來謝鏡辭的聲音:“這里是云水散仙的記憶,放心,記憶里的人看不見我們。” 棺材鋪雖大,卻幾乎被棺木填滿所有空間,好在大門敞開,引來燦爛明朗的陽光。 身著布衣的中年男子站在門邊,身旁的女人笑道:“老板畢竟是京城中的頭號招牌,做出這棺材,您也能掙不少錢――宮里待會兒便會派人來取了吧?” “應該快了。” 男子道:“那位貴妃也真是紅顏薄命,當今圣上待她萬般寵愛,只可惜這么早便香消玉殞。” 皇宮。 當初楚箏就是在皇宮里作為替身長大,他們要想勘破心魔,首先得去宮里找她。 謝鏡辭剛要開口,忽然察覺裴渡眉間一皺,沉聲道:“有魔氣。” 識海里的魔氣,類似于一種病毒查殺機制,用來鞏固心魔的絕對統領權。她與裴渡都是偷偷潛入的病毒,一旦被發現,只剩下被乖乖消滅的份。 謝鏡辭也感應到逐步靠近的威壓,胸口咚咚地跳。 這個棺材鋪店面極大,雖有木柜與房間,同他們卻隔著一段不遠的距離,要是匆忙奔去,很可能鬧出動靜,引來注意。 窒息感越來越近。 四周盡是整齊劃一的棺木,如此一來,能夠藏身的地方只有―― 謝鏡辭來不及細想太多,一把拉過裴渡右手。 神識雖然無法與記憶里的人進行交互,彼此之間卻能觸碰。 被徑直往后推倒的時候,裴渡下意識繃緊脊背。 謝小姐動作很快,當他反應過來,身體已經穿過棺木,同她一起入了棺材之中。 正是店鋪老板一直注視,即將被送入皇宮的那一具。 眼前所見盡是漆黑。 他什么都看不見,只能感到她輕輕壓下來的重量與溫度,神識很輕,軟綿綿的一團,正伏在他胸膛上。 謝小姐的手掌,剛好落在他心口。 他感到局促,亦有無措與不安,心臟的劇烈跳動讓一切情緒無處可藏,仿佛褪去了層層偽裝,把最為本真的悸動展露在她眼前。 “抱歉抱歉。” 謝鏡辭的聲音很低,有如耳語:“實在沒別的地方可以躲――這樣你會不會覺得難受?” ……他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難受。 裴渡自然不會說出口。 劍道最為忌諱心亂,他在裴風南的教導下,早就能做到臨危不懼、時時刻刻面色如常,可一旦面對謝鏡辭,哪怕被她輕輕一碰,都會情不自禁地心頭發顫。 更不用說,是如此貼近的動作。 謝鏡辭引動靈力,點亮極其微弱的白光,雖然驅散了黑暗,卻讓裴渡更為緊張。 這種微光最是曖昧,他喉頭一動,試圖避開她直白的眼神,嗓音發啞:“這里是……云水散仙的記憶?” 他耳根通紅的模樣實在可愛,謝鏡辭直勾勾注視裴渡雙眼,輕笑出聲:“對呀。識海和記憶是互相連通的嘛。” 謝鏡辭說著頓住。 她終于明白,為什么裴渡的神色會那么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