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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也還是黑??涩F在就有些不一樣,他去了鄭州,鄧遠還去鄭州找他,假如鄧遠對他有一絲改觀呢?假如鄧遠有某個瞬間覺得他是值得原諒的呢?然后張莉曝光了這些事,好了,鄧遠又失望了吧?這一次他會徹底失望吧?徐以寒感到遺憾,老實說,在鄭州的時候他甚至自己對自己產生了幻想,他想如果他能被原諒呢?如果他值得被原諒呢?對他來說這個念頭已經是幻想之極,到盡頭了,他的奢望止步于此。然而現在,這個幻想、這個奢望也被打破了。倒也是自作自受。徐以寒沖鄧遠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還笑得出來:“jiejie,就到這了是嗎?你要走了?”鄧遠看著徐以寒,目光——徐以寒不知道怎么描述鄧遠的目光,他只是迎上那目光,心想,也許再也看不到了。徐以寒不知道他笑得像哭,也不知道因為下出租車時淋了雨的緣故,他的幾縷發絲粘在臉上,挺括襯衫塌了,整個人像條喪家之犬。他甚至還輕松地對鄧遠說:“jiejie,不用擔心我?!?/br>鄧遠說:“那我走了,以寒?!?/br>“嗯,到家了趕快換衣服,別感冒了?!?/br>鄧遠便轉身,跨一步,進了電梯。這畫面和徐以寒設想中的一模一樣。其實他不知道鄧遠會去哪兒,很可能根本不會回他家吧?他是故意那樣說的,仿佛是給自己壯膽。電梯門并不像電影里演的那樣緩緩合上,而是很快地,絕對不超過三秒,就合上了。徐以寒盯住那塊小小的顯示屏,上面的數字逐漸減小,最終,變成一個“1”。就到這兒,徐以寒想,他只能看jiejie到這兒,至于jiejie接下來會去哪,他就不知道了。jiejie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jiejie走了,那他就是眾叛親離。倒也是自作自受。徐以寒向公司大門走去,從電梯口到公司大門只需直走大概十米。他想不出答案的問題有很多,比如張莉為什么曝光他?比如他到底是不是另一個老徐?比如鄧遠會去哪?再比如——這十米怎么還沒走完?怎么這么慢?當他跨出第十一步時,他身后傳來一聲清脆的“?!?。他轉身,好像這輩子迄今為止最快的速度,就在這一轉身。電梯門緩緩分開——合上的時候那么快怎么分開這么慢?總之,總之兩扇電梯門是分開了。里面露出鄧遠的臉。鄧遠走上前來,抓住徐以寒的手臂。“jiejie?”徐以寒覺得自己在做夢,“你回來了?”鄧遠垂著眼沒看徐以寒,但是手上抓得很用力。半晌,鄧遠輕聲說:“我陪你進去吧?!?/br>第97章徐以寒的第一反應是:“為什么?”鄧遠皺皺眉,不說話。“jiejie,”徐以寒執起他的手,柔聲道:“不用擔心我,你先回去吧?!彼姓J他希望鄧遠不要走,但是他也明白,即便今天鄧遠留下來了又怎么樣?不過就是可憐他,可憐一個沉到底的渣滓。見鄧遠不說話,徐以寒又笑了笑,做出一副輕松的神情:“真沒事,公司就是我家的,能有什么事?!闭f完他瞥了一眼公司大門,心中竟然生出幾分迷茫,他不知道那扇玻璃門后面是什么,也不知道等著他的是什么。不過,這都沒關系,他已經有過太多單打獨斗的經驗,成年之后,也沒有哪一場災難,殘酷得過他十七歲時得知mama去世的那一晚。鄧遠雙手扣住徐以寒的肩膀,把徐以寒向自己拉近了。“你知不知道?”鄧遠說,“你這種表情,我是第二次見到了。”徐以寒愣了一下:“第一次是什么時候?”“程小白,”鄧遠直視徐以寒的眼睛,“他也是用你這種表情,對我說,‘小青你等我回來救你’——他有臆想癥,一直覺得自己是白蛇,我是青蛇?!?/br>徐以寒:“然后呢?”“然后他就跳下去了,從‘正心’的教學樓跳下去了,”鄧遠扣著徐以寒的手越來越用力,“所以今天我絕對不走?!?/br>徐以寒心中一松,:“jiejie,你放心,我不會跳樓的?!痹瓉硎且驗槌绦“?,他想,那么大可不必如此,他和程小白不一樣。“我不是怕你跳樓……”鄧遠頓了頓,低聲道,“我是怕自己后悔。”徐以寒就說不出話了,他默然凝視著鄧遠,目光有如實體。半晌,他說:“那我們一起去吧,jiejie?!?/br>徐以寒推開玻璃大門,就見蔚藍的所有員工齊刷刷擠在編輯部里——編輯部直接連通大門。徐以寒走進編輯部的同一瞬間,所有人噤了聲。他們全都看向徐以寒,目光各異。徐以寒掃視眾人,片刻后問:“方文呢?”“……他在會議室?!毙∨淼?。“行,所有部長以上的,去會議室開會?!?/br>鄧遠便跟著徐以寒進了會議室,在徐以寒身邊坐下。到此時此刻,眾人也沒心思好奇鄧遠是什么人了。頂燈被調到最強檔,慘白的光芒落在方文臉上,照得他的黑眼圈黑中泛青。徐以寒第一個想問的人就是方文,他怎么被張莉拍到代筆視頻的?張莉怎么得到他的賬戶明細的?他對張莉了解多少?但對于方文和張莉的關系,徐以寒已經有了大概的猜測,所以他猶豫幾秒,并沒有向方文發問。他知道,如果他問了,方文一定會說實話,而實話就是他和張莉偷偷談了戀愛,然后張莉出賣了他,或者說,張莉和他談戀愛就是為了獲得某些“證據”。徐以寒不想方文當著這么多人難堪,也許因為是他主動找方文代筆,也許因為,鄧遠坐在他身旁。這是一場漫長而艱難的會議,從晚上八點半一直開到將近十二點,其間有嘲諷,有鄙夷,甚至有謾罵,徐以寒全盤接下。最后,當眾人陸續離開,會議室里只剩下徐以寒、鄧遠和方文。方文垂著眼一動不動,整個人宛如一尊石像,他的下嘴唇開裂了,透出殷紅的血色。徐以寒感到異常疲憊,甚至想倒在鄧遠身上睡一會兒。但他看著方文那模樣,還是說:“抱歉?!?/br>方文啞聲道:“沒什么好抱歉的,是我活該?!彼呀浫鄽q了,但平日里總被同事們夸獎年輕,都說他看起來只有二十六七歲的樣子。而這一天,方文似乎突然就顯出了疲態和老態,他已經三十多歲,在行業里摸爬滾打十年有余,但從此以后,他再也沒法當編輯了。沒有人會聘用一個代筆作假的編輯。方文說得對,他確實是活該的,說一千道一萬,他的所作所為不過是句“抵擋不住”——那些錢是那么現實的、豐盛的誘惑,正如他用代筆費買的那張高級床墊,舒服得令人一躺上去就不想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