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才想找抹布來著，但是沒找到。

梵伽羅柔聲吩咐：“去睡吧。”

許藝洋乖乖點(diǎn)頭，然后進(jìn)了臥室。被他的怪異脾氣折磨得夠嗆的廖芳不禁看呆了。她就知道在這世界上沒有梵伽羅搞不定的人！

梵伽羅轉(zhuǎn)頭看她，溫聲解釋：“他mama不準(zhǔn)他偷吃東西。”

“哦，原來是這樣！不讓孩子吃別人給的東西，卻又天天餓著孩子，世界上怎么會有這種母親。”廖芳搖頭嘆息：“梵先生，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這孩子能否請你多照看著點(diǎn)？”

梵伽羅提著一袋垃圾朝門口走去，同時給了她一個出乎意料的回答：“照看不了。”

“欸？為什么？”廖芳急忙開口：“你住得這么近，平時有空了來看一眼就行，不會很麻煩的。”

梵伽羅已跨入昏黑的走廊，俊美的面容若隱若現(xiàn)，深邃的眼睛卻閃著暗芒：“當(dāng)你要求別人照顧這個孩子的時候，你似乎忘了這個家里還有一位父親？”

廖芳露出厭惡的表情：“若是他父親靠得住，我也不會拜托你了。施暴的人固然是他的母親，但他的父親作為一個沉默的旁觀者和縱容者，也同樣有罪。在父母都靠不住的情況下，只能靠你們這些熱心人多幫一點(diǎn)。”

梵伽羅再一次搖頭，微垂的眼瞼遮住了瞳孔中的光：“抱歉，我?guī)筒坏剿！?/br>
廖芳急了：“不是，梵先生，你為什么幫不到他？每天過來看一眼對你而言不麻煩吧？我們局里剛剛破獲的那個五千萬綁架案我也是知道的，你一句話就救了沈先生的女兒，為什么卻救不了許藝洋？只要你愿意，你一定能幫到他，我知道你有那個能力！”

梵伽羅慢慢走進(jìn)黑暗的門洞，就像走進(jìn)一個未知的深淵，徐徐道：“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看見一列火車往前開，在它行進(jìn)的路上站著五個人，旁邊的岔道只站著一個人，而火車的剎車已經(jīng)失靈，很快就要撞上。你的身旁有一個扳手，只要輕輕推動這個扳手就能改變火車運(yùn)行的軌道，你會做出什么選擇？是撞擊五人還是撞擊一人？為什么？”

他的嗓音空靈冷寂，像是從另一個次元傳來的一般。

廖芳緊追了兩步，毫不猶豫地說道：“當(dāng)然是推動扳手，撞一個人。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用一條人命換五條人命總是值得的。”

梵伽羅緩緩登上樓梯，嗓音也漸漸低沉：“那你有沒有想過？那五個人在火車行進(jìn)的鐵軌上玩耍，被撞擊是他們的命運(yùn)；另一個人原本好好地走在路上，平安回家也是他的宿命。但是你的輕輕一推顛倒了所有人的命運(yùn)，不該死的人死了，不該活的人活了，你還覺得這樣是公平嗎？你還覺得這樣是值得嗎？”

廖芳被這看似輕巧，實(shí)則直擊靈魂的拷問鎖在了原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道修長的身影步入拐角。

空靈的嗓音像冷雨一般由頂上灑落，透著無奈和寂寥：“是我，我會遠(yuǎn)離那扳手，讓命運(yùn)做出選擇。因為在命運(yùn)面前，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平等的，沒有高低貴賤，沒有誰值得、誰不值得。當(dāng)你妄圖改變命運(yùn)時，你承擔(dān)的不僅僅是一個人、五個人的生死，而是一整個因果世界的重量。你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嗎？那是你永遠(yuǎn)都無法直面的，終會令你粉身碎骨的撞擊。若是磨磨嘴皮子便能救一個人，我即是磨破無數(shù)張嘴皮子又如何？但是很可惜，有的時候，命運(yùn)不是任何人能夠改變的。目前我唯一能做的只是輕輕撥動命運(yùn)的一根弦，小心翼翼地去窺探那一絲轉(zhuǎn)機(jī)，我遠(yuǎn)非你想象中的強(qiáng)大。”

“好好盯著那位父親吧。”

留下這句話，青年的嗓音便徹底消散在半空，廖芳這才疾走兩步，仰望黑黢黢的樓梯間，恐懼不安地問道：“梵先生，你剛才那些話是什么意思？他的父親也有問題？你幫不了許藝洋，難道說他還會繼續(xù)遭受虐打嗎？他的命運(yùn)就不可改變嗎？”

雖然這樣問，但廖芳卻知道，遭受虐打是肯定的，因為打人的是孩子母親，法律會酌情予以輕判，更不會把孩子送走。屆時母親被釋放，肯定會把怒氣和怨恨發(fā)泄在孩子身上，她的暴行不會得到遏制，反而會不斷升級。

廖芳受理過太多類似的案子，但真正在她的幫助下獲得新生的孩子卻沒有幾個，反倒陷入更悲慘的境地。她無力改變現(xiàn)實(shí)，所以只能寄希望于梵先生，但梵先生的暗示卻更令她感到不安。

連梵先生都幫不了的人會怎樣？廖芳握緊樓梯扶手，內(nèi)心一陣發(fā)寒。

臨到傍晚，孩子父親終于回來了，模樣長得很斯文，言談也十分儒雅，屬于素質(zhì)比較高的那一類人。他給廖芳和兒子帶了盒飯，還買了一堆兒童營養(yǎng)品，并再三替妻子懺悔認(rèn)罪。

“她得了很嚴(yán)重的抑郁癥，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是我的錯，我工作太忙了，沒有注意到她和孩子的情況。”他懊悔地直抓自己頭發(fā)。

廖芳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只能請求這位父親一定要好好照顧孩子。她看得出來，對方是真心懺悔，并非做戲，而且許藝洋對父親的抵觸比較小，當(dāng)父親拍撫他腦袋時，他并未躲閃，只是僵硬了一瞬，然后又繼續(xù)吃東西。

廖芳放心了，辭別父子倆出了一號樓，卻并未離開，而是仰起頭，呆呆地看著頂層。她的腦海中仿佛有一列火車，從望不見盡頭的鐵軌上穿過，一個人、五個人，他們都站在這命運(yùn)軌跡的兩端，等待著或早或晚的撞擊。總有一個時候，命運(yùn)會將他們?nèi)繋ё撸齾s妄圖推動扳手，去決定他們的生死！

廖芳心尖猛地一顫，這才后知后覺地感到一股深深的恐懼。剛才那個一言就定人生死的人是她嗎？她為何如此狂妄，如此自大？她憑什么認(rèn)為五個人的命比一個人的命更有價值？是不是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有這樣忘乎所以的一刻？也都認(rèn)為自己的價值觀凌駕于別人的價值觀之上？

似乎唯有梵伽羅一直清醒地活著，也孤獨(dú)地活著。廖芳垂下頭，一步一步離開此處，絲毫不知道在自己的頂空，有一股看不見的黑色漩渦正狂嘯著，席卷著，肆掠著這個小區(qū)——

為了保持最好的狀態(tài)，梵伽羅睡足五天才在手機(jī)鈴聲地催促下蘇醒。曹曉輝用邀功的語氣告訴他，真人秀的工作已經(jīng)搞定了，今天晚上七點(diǎn)正式開始錄制，流程和一般的選秀比賽差不多，先海選，過了海選進(jìn)入初賽，完了是決賽。

“海選報名早就結(jié)束了，我利用星輝的關(guān)系幫你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