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也走了，餃子還沒包完呢……你不讓我來你家太勤，我……猶豫了很久才……才敲的門……你沒來開門，我還以為你沒聽見，想走……可我想不起來還能去哪里，只好在門口蹲著。”康樂的牙齒還在打顫，斷斷續(xù)續(xù)地把話說完，抬起頭看著我，眼神專注，“小離，你知道我在外面的，對不對？”

我聞言鼻子一酸，攬住他肩膀的手不由自主地緊了緊，用頭蹭了蹭他的頭說：“嗯，知道，要不我怎么會去開門？”

康樂看了我一會兒，忽地笑了，把頭放在我肩膀上滿足地閉上了眼睛，輕聲說：“我就知道小離對我最好了。”

“康樂，吃餃子咯。”mama輕快的聲音從廚房里傳過來。康樂睜開了眼睛，看著某一處說：“小傻瓜，你媽真好，我以后過年都來你家好不好？”

“好。”

我答應(yīng)得毫不猶豫，他卻像是忘了自己曾經(jīng)說過的話一般，食了言。

第二年，我守在家門口等他，他沒來。第三年，我站在巷子口等他，他仍是沒來。第四年，我站在他家門口等他出來，他還是不見蹤影。第五年我躺在床上看著無邊的黑夜知道他再不會來，死了心，再沒等過。

我之所以如此堅持等他到我家過年不過是因為他的請求，我答應(yīng)了的。這些我從沒對他說過，每次開學(xué)都會和他如平時一般玩鬧嬉笑，從不提我曾在第五年的三十晚上等著敲門聲響一直睜著眼等到天亮，整晚想的都是他在十歲那年三十晚上在被窩里摟著我時說的話，他說：“小離，我會疼你一輩子，護你一輩子，只要你一直對我好。”還有在我似睡非睡之間感覺到的，落在額頭上的，吻。

第六十

“小離，小離……”一只手撫上了我的胳膊，我扭頭看到mama滿臉的擔(dān)憂，“怎么了這是？洗著碗洗著碗怎么就哭了。”

我扯出一絲笑說：“沒事，清潔劑濺眼睛里了。”剛說完就發(fā)現(xiàn)自己撒了一個多么蹩腳的謊言，從水管里流出的水早就把清潔劑沖洗得一干二凈，洗過的碗光潔如新，我的手在池子里拿著碗動都沒動。

mama看著我欲言又止，我怕她問我什么，慌忙沖了一下碗筷，用布擦干放進櫥柜里說：“我去睡了，明天得早起。”mama沒說話，我急急地轉(zhuǎn)身就往臥室的方向走，剛走了幾步聽得mama說：“小離，你知道康樂在哪里，對吧？“

我頓住腳步回頭強笑道：“剛不是給您說了嗎，我從回來就沒和他聯(lián)系過，不知道他在哪兒。“怕我媽不信又補上一句，”再說了，連康樂女朋友吳倩都不知道他在哪兒，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看mama還想再問，我故作不耐煩，帶著些許委屈地說：“好了，媽，他是您兒子還是我是您兒子，我怎么覺得您關(guān)心他比關(guān)心我還多，我這累了一天了也沒見您說什么。“這話說得很是無理取鬧，mama關(guān)不關(guān)心我我比誰都清楚，想剛工作那會兒我媽看我累得連胳膊都抬不起來，心疼得不得了，什么都不讓我做，就讓我歇著。我這么說是不想mama再追問。果然mama沒再問什么，寵溺地責(zé)罵道：”你個小白眼狼，媽更疼誰你不知道？“我嘻嘻地笑笑沒說話。

mama從廚房里出來走向臥室，邊走邊說：“也不知道康樂這孩子大過年的能去哪兒，可別像小時候那樣在別人家門口一蹲半天，非得凍感冒不可。這孩子也挺可憐的，說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吧，什么都不缺，可又跟什么都沒有似的，看得人揪心……“

她話沒說完，我人已經(jīng)走進了臥室，牙都沒刷，臉也沒洗。mama若有似無的嘆息聲隔著門傳了進來。

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良久不動，喃喃道：“我不知道他在哪兒，不知道……他有吳倩，有高毅，少我一個也不少……我不知道他在哪兒，再說了他家里有錢他去哪兒都凍不著餓不著……“嘟囔著嘟囔著突然很想哭，深深吸了口氣還是沒能把淚給逼回去，干脆把頭埋進被子里使勁擠壓著眼睛，淚是回去了，心里卻更加的難受，像是有什么揪著一般，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康樂，“我大喘著氣自言自語，”康樂……康樂……你說過一輩子對我好，疼我護我的，怎么就忘了呢？“

第一夜夢里雜亂無章，醒來發(fā)現(xiàn)枕頭濕了一片。醒著的時候可以死忍著不哭，睡著了卻控制不住。

我看了看桌子上許久不開的手機，猶豫著是不是該打開來看看，說不定康樂會給我發(fā)信息，怔愣半天還是沒打開，起身去了衛(wèi)生間。

mama去上班了，早飯在鍋里熱著，我匆匆吃了幾口也騎著車子去上班。

這輛自行車是我剛上高中時，mama獎勵給我的，我高興得騎了它去找康樂，離他家大老遠(yuǎn)就興奮地喊他的名字，沒一會兒康樂就出來了，我拍了拍自行車的后座說：“走，上學(xué)去！“康樂愣了一下就笑了，把我從車子上揪下來，自己騎上轉(zhuǎn)了兩圈說：”雖然不是新的，不過還不錯。“

我嘿嘿笑了兩聲說：”要不你也讓你媽給你買輛，咱們騎車去上學(xué)。“

“不買，不買，有現(xiàn)成的我干嘛還花錢自己買，以后就它了。“

我又嘿嘿笑了兩聲說：“也行，反正咱們都是一塊去，我?guī)е阋残小！?/br>
“誰說是你帶著我？就你那小身板……嘖嘖！“他用鄙視的目光上下看了我好幾遍，看得我心頭火起，正要發(fā)飆，他話鋒一轉(zhuǎn)，”身材不錯，就是瘦了點，再胖點就更好了。“

聽他如此說我的氣一下就消了，臉上火辣辣地燙起來，忙坐到后座位置上，捶了他的背一下說：“哪來那么多廢話！趕緊走，快遲到了。“

他沒載我多久就讓我自己一個人騎車上下學(xué)了，原因很簡單，他交了女朋友，自己買了輛嶄新的自行車，天天帶著吳倩在我眼前晃，幾次晃得我差點闖了紅燈。我的車越騎越快，技術(shù)也越來越好，就算是康樂的車是新的，他帶著吳倩也是追不上我。漸漸地，我也不再找他一起上學(xué)，某一天開始也不再等他放學(xué)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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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過一個路口的時候我拐了彎，在一幢高樓前停下，仰頭看去十幾層高，把朝陽都給擋住了。這里曾是個小學(xué)校園，現(xiàn)在變成了商業(yè)樓，斜對面高樓上明晃晃的玻璃折射出的陽光反射在這幢樓上，有些耀眼。我看得頭暈，低下頭來看著街道上的上班族在我面前匆匆而過，大都是吃著走著，吃得急，走得也急。

這幾年城市變化很大，城市規(guī)劃，基礎(chǔ)設(shè)施建設(shè)等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到處拆建個不停，隨便走到個地方就有可能看到墻上一個大大的“拆”字，說不定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