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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次“世界線”。我曾讓他舉幾個最特別的例子,他說了兩個,一個是兩段幻想人生的終結,兩次終結他都將死在獻花的小男孩槍下,唯一的區別只在有無兩枚戒指,都是戴在無名指上,左手是婚戒,右手是他愛人的骨灰…… ——另一個,是他二十一歲那年,尹先生說第一次,宴會上一個年邁的世交看上了他們尹家的養女,雙胞胎中的meimei。一個耄耋老人想娶一個妙齡少女。但他答應了,并且盡力保證meimei嫁過去。 ——因為他看見,最終嫁過去的會變成jiejie,并且jiejie會在新婚夜變成寡婦,三年后又將死于墜樓。他想看一看,這條線,是否真的不可逆…… ——但第二次,他沒有看見。 ——我問為什么沒有看見,尹先生說,因為第二次,梵音在他十六歲的時候就已經出現…… ——從幾次的咨詢中,我基本確定,尹先生幻想中的第二段人生與第一段人生的區分點就在于,“荊梵音”的出現,“荊梵音”出現時,那條線便會消失,而當“荊梵音”消失時,那條線便會再一次出現在尹先生眼前…… 醫生最后問她,小時候是否曾與尹似槿有過接觸,尤其是尹似槿年幼被綁架的前后那段時間里。 荊梵音直到最后也沒能回答出醫生的問題。 她不知道該搖頭還是點頭。 她知道尹似槿沒有妄想癥,但他的雙相障礙卻是真的,因為今天出現在他身上的傷都是真的,鮮紅的新傷添在暗淡的舊痕上。 觸目驚心。 荊梵音揉了揉通紅的眼,吸了吸鼻子,朝尹似槿的病房走去。 - 診療室里。 中年醫生叫住正準備離開的助理。 “尹似槿是真的有堅持吃藥,在找到荊女士后才突然斷藥,還是從來沒吃過?” 助理回頭,笑了下,轉著眼睛,像是出于好奇一般,反問道:“老師,你覺得,尹總應該屬于天才還是瘋子?” 中年醫生默了兩秒,語氣有點不耐煩:“我不知道他是天才還是瘋子,但我知道他是個需要吃藥的病人,應該積極配合醫生的治療指導。” “所以,他到底有沒有按時吃藥?” 助理攤了下手,表情無奈:“我是每天都有提醒,但尹總到底有沒有吃……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總不能把他捆了,往他嘴里塞藥,逼他吃吧,老師……” 那不跟看管精神病人差不多了? 中年醫生:“祈禱你沒長一張烏鴉嘴……” 助理立馬把嘴給閉了。 過了會兒,見老師沒有話要說了,助理向老師低了低頭,轉身準備離開。 他手剛碰上門把手,中年醫生的話,又從后面傳來。 “瘋子的世界看起來與眾不同,甚至格外驚險刺激,但小心一腳下去,萬劫不復,回不了頭。” 助理眨了眨眼,扯下嘴角,拉開門出去了。 - 荊梵音走到了尹似槿的病房門口。 楚肆被尹睢儒摟著,靠在墻邊,眼睛紅腫,一臉內疚,瞧見兒媳婦來了,也不敢抬頭看一眼。 梵音是不知道似槿的病情,但她卻是明明知道的,但她卻以為這么多年過去了,加上梵音也都回來了,一時粗心大意,做出不打招呼就帶著梵音“離家出走”的事,害得似槿再一次病發…… 楚肆內疚得腦袋越垂越低,旁邊的尹睢儒,臉色隨之越發難看,摟人的動作卻格外溫柔。 荊梵音撓頭想了想,還是上前安慰了楚肆幾句,又說都熬了一夜,勸楚肆跟尹睢儒先回去休息,養好了精神,等下午才好來接替她,照顧尹似槿。 楚肆抬頭看了荊梵音一眼,眼淚差點掉下來。 她點了點頭,答應了,跟著尹睢儒先離開了醫院。 荊梵音見楚肆和尹睢儒走了,又扭頭看向一旁靠在墻上,帶著帽子和黑色口罩的瘦高少年。 還不等她說話,初念槿就先開了口:“我不走。” 語氣執拗,看來是勸不動了。 荊梵音想著,年輕人,熬一個通宵應該也沒什么,就沒去管他。 她走回病房門前,手放在門把手上,緩緩擰動,將門推開。 素白的病房滿是晨光。 尹似槿已經醒了,靠坐在病床上,扭頭望著窗外,看著婆娑樹影,聽著清脆鳥鳴,側顏清潤如玉,睫羽烏黑,睫尖上跳著光粒,白被上落入光影中的手,猶如修竹。 一如初見般干凈美好,不似真人,仿佛天使遺落人間,驚艷了時光。 荊梵音紅了眼眶,用力忍住,深吸一口氣,走過去,避開他身上的傷,一把抱住他雙腿。 她聲音又乖又軟,還有一些忍不住的哽咽。 她嬉笑著問:“小哥哥,缺腿部掛件嗎?粘人又聽話那種!” 時間靜了片刻。 一只手撫上荊梵音的腦袋,像在給她順毛。 輕笑聲飄落。 他說:“缺。” 荊梵音鼻頭一酸,差點破功,直接哭出來。 她連忙把臉往他腰間埋,過了好會兒,才傳出來一聲悶悶的嘟囔。 “再也不要離開你了……” 陽光也照不見的地方。 尹似槿瞳眸深靜,略微恢復血色的唇角緩緩翹起。 他的梵音,又一次,自愿走進了他精心打造的城堡。 這一次,一定要小心,更小心點,要一輩子…… 離不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