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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進行最后一遍核查,確保府中樁樁件件規制完整,等待迎接新人午后到來。 他正舉著素箋查看宴飲名單,余光瞄見一個侍婢跌跌撞撞地跑來。 她的發髻跑得凌亂,陶管事心中一沉,問道:“雪尋,你為何來此?” 雪尋臉上煞白,“我們貴人不見了。” 陶管事一連串地追問道:“不見了,怎么不見了?什么時候不見了?昨夜院門落鎖后,可有人去過?” 雪尋深吸一口氣,“今晨叫起發現不見了,昨夜落鎖后,無人來過,問柳守夜,也說未見貴人夜中起過,只是……今晨,我們拉開床帳……貴人就不見了……” 陶管事面色一沉,“可把問柳拿住了?她既守夜,怎么會不見貴人?” 雪尋哽咽道:“問柳年幼,絕無歹心,她昨夜未睡,一整夜確實不見貴人出門。” 陶管事煩亂地踱了兩步,下定決心道:“今日殿下大婚,萬萬不容有失,我加派人手在院中找尋,你們切記不可聲張!若是今日尋不到,也不許稟報殿下!容……大婚后再說……” 他頓了頓,又道:“你帶人去湖里看看。” 雪尋聞言,身形一顫,臉色愈白,只能應下。 吉時將近,入了宮門,皆需步行。 周青被仆從扶著下了馬車。她一襲鮮紅嫁衣,發間簪著金色發冠,巴掌大的雙燕銜環形制,垂著旒珠掩住半面。 她雀躍地一步一步走向她的新郎。 腳下道路狹長,走到宮道盡頭處,大殿玉階已在眼前。 階前立著一人,紅衣蟒袍,面若美玉,長眉入鬢,眉下一雙鳳目最是風流,正是她的新郎。 她抑制不住地微笑。 周遭忽而風過,眼前一抹紅衣如血。 開路的軍士喝道:“大膽,何人,私闖宮禁!”紛紛舉劍去攔住那忽而從宮墻躍下的紅衣女子。 周青看清了她的面目,眉間貼著金色花鈿,眼眸含笑。 “白氏小雨……” 她沒有應聲,袖中落下一把長劍,劍光冷然,直朝她前胸而來。 一切僅在數息之間。 周青眼睜睜地看著她手中的長劍直入自己胸懷,而那軍士舉劍朝白氏小雨而去。 她的身后傳來一聲大喝:“住手!” 是阿易,面色慘白的阿易。 周青只覺胸腔撕裂似的痛楚傳來,阿易接住了她下落的身軀。 四周的聲音忽遠忽近。 “你怎么來的……你為何要殺她?” “為何要殺她……就憑她姓周,我姓白,即便殺她千遍,也難解我心頭之恨。” 第68章 白氏小雨,私闖宮禁,以謀逆罪被投入大獄,無論如何審問,白氏一口咬定,無同黨,無內應,一人之功。 白氏被判斬刑,于三日后城門下行刑,以儆效尤。 典獄之中不見天光,白氏小雨滿身血污,坐在地上,四周都是腥臭之氣。 她是重犯,因無人知道她如何闖入王宮,便將她手腳皆縛沉重鐵鏈。 明日就是問斬之時。 典獄長唯恐有失,令兩位獄卒,徹夜看守。 她身形若是一動,就帶起鐵索嘩嘩作響。 陶管事進到獄中,看到的就是宛如困獸的白氏小雨。 他身后跟著兩個宮婢,頭戴帷帽,手捧飯食,“兩位小哥辛苦,勞駕松松,這是送來的最后一餐。” 兩位獄卒有些吃驚,見他捏著太子令牌,支支吾吾道:“大人莫怪,此乃重犯,不能解開鐵索。” 陶管事笑了笑,“無礙,讓宮婢進去喂她。不知可否?” 獄卒對望了一眼,猶豫地點了點頭,打開了鐵門。 兩個宮婢端著杯盞,清水進門。喂了白小雨餐食,又擦去了她臉上的血污,用絲帶簡單地綁了她的頭發。 陶管事將兩壇陳釀,遞給獄卒,“多謝二位小哥。” 獄卒不敢接,連聲說:“大人……大人客氣了……” 陶管事也不堅持,只將兩壇陳釀擺在地上。 過了小半刻,陶管事便喚了宮婢出來,白氏小雨并未吃多少東西。 等到一行人離去,獄卒還能聞到馥郁酒香。 其中一人蹲下身去查看,“這陳釀聞上去就香,等到明日換班之后,定要喝個痛快。” 另一人聞言也探身去看。 身后忽然傳來微動,獄卒不及回身就被刀背打上后脖勁,眼前頓時一黑,暈了過去。 方才的兩位宮婢,半路折返,摸出了獄卒腰間鑰匙,打開獄門,解了她手腳上的鐵索。 白氏小雨看著兩人動作,一人用力把她從地上撈了起來,其中一人替換了她身上的衣服。 另一人將她拉了出去,鎖上鐵門,若無其事地給她戴上帷帽,朝典獄大門走去。 走出大門,外面已是黑夜。 典獄司外是寂靜長街。 宮婢帶著她走過長長的街道,盡處是一匹奔馬。 她停下腳步,低聲道:“殿下說便是欠你的,他已是還了。” 白氏小雨怔愣片刻,才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十月中,豐州兵者眾,達十萬人,跨江進攻登州大營。 登州軍節節敗退,半月之后,公子凌于登州弈城登基稱霸,改稱大梁,自立為王。 登州良田沃野千里,盡收囊中,又征丁數萬余人,守城,開荒。 陳國主大為震怒,王都增派援軍,發往登州。 登州大梁城,原本的城守府衙成了議事處。 左騎督唐楚從府衙出來,一路疾行,終于在城門處,追上了白氏小雨。 “白小將軍往何處去?是要去大營嗎?我與你同去。” 登州女將不多,唐楚與白氏小雨平日里還算有些交情。 畢竟,白氏是她從王都外南山接來的。 南山驛站,是白家人的暗哨,唐楚雖姓唐,可奶奶是白家人,一家人在驛站外有個茶肆。 公子凌彼時在豐州與南山時有書信往來。 白氏小雨找上門來,唐楚報予公子凌才知,她原是公子凌的準夫人。 原以為她要去豐州做夫人,卻未曾想是舞刀弄槍,做了白小將軍,騎射行軍樣樣不落人后。 白氏小雨身披黑色軟甲,背著長弓與箭筒,頭上扎了個馬尾,回身看到是她。 “正往高臺去眺望,唐女公子,可要同去?” 唐楚點頭,“王都兵甲十萬,陸續而至,駐守大梁城外,我還未去探過!” 兩人并肩疾步,走到高臺,拾階而上,遠眺城外荒原。 旌旗迎風招展,密密麻麻全是烏布營帳。 唐楚臉色沉了下來,她扭頭去看白氏小雨,見她側顏疏冷,睫毛微顫,在眼下映出一小片郁郁陰影。 她開口勸道:“白小將軍,此一戰雖是惡戰,卻也不是全無勝算,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