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口吻，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對她始亂終棄了呢。

    “你是不認識我，但我認識你。我和另外一個你可認識了。”虞玖糾正。

    崔執(zhí)好笑：“哦，聽起來，另外一個我似乎對你很過分啊？”

    不提還好，一提虞玖就來氣，還有點委屈，“過分，太過分了，我要是真死在這里他估計也無動于衷。”

    崔執(zhí)反問：“他為什么要有動于衷？”

    “為……”

    虞玖愣了下，為什么？

    在她的認知里，哪怕是不熟的朋友去世，或多或少也都會內(nèi)心顫動一下吧？

    但，她和崔執(zhí)能算是朋友嗎。

    虞玖眼前浮現(xiàn)出崔執(zhí)那副咂舌不耐的表情，大概，可能，他們也不是朋友。

    崔執(zhí)見她沉默不答，不由嗤笑：“看來你和另一個我之間也沒什么特別的關(guān)系嘛。”

    虞玖一時沒反應過來，“什么叫特別的關(guān)系？”

    崔執(zhí)一直垂在身側(cè)的手忽然扣住她的后腦，另一只手在她臉側(cè)，拇指壓在她唇角上，狠狠在上邊摩挲了一下，“就是……能做這種事的關(guān)系。”

    他近得似要撞上她的鼻尖，聲音含笑，像是對情人的低喃，溫熱的吐息近在咫尺，眼睛里似如一汪深潭，能吸人魂魄一樣。

    虞玖的第一反應是，懵了。

    她先是愣住，然后反應過來他在摸自己的嘴唇，再然后，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

    她雙手一推，脫離他的懷抱，一跳往后退了幾十步。

    “你你你你——”

    崔執(zhí)戲謔：“我？”

    “崔執(zhí)才不會，我的意思是，另一個你才不會做這種事！”

    “你怎么知道他沒做過？”

    “我就是知道！他恨不得天天罵我，生氣了還要我哄他，更討厭我扒拉他，怎么可能做做做……”

    虞玖越想越覺得可怕，崔執(zhí)唯一像個人的時候，也就那天在樓梯上幫她擦了下眼淚，但也沒有對她有肢體接觸，連回去路上都跟她保持著一段距離。

    她暗暗想過崔執(zhí)不愧是當代大男主模范，女人在他眼里約莫等于地里的白菜。

    可，他怎么還有這樣……隨隨便便就對陌生異性動手動腳的一面啊？！

    少年崔執(zhí)宛如看破她的想法，“你莫不是想問，我看起來這么無情無欲的人，為什么能像剛才那樣對你？”

    雖然無情無欲這個表達有點偏離她的意思，但虞玖還是戒備地點了點頭。

    崔執(zhí)往前一步，再往前，手負在身后，微微前傾身子俯視她，“那還用問嗎。無欲則剛，關(guān)心則亂。”

    “我又不喜歡你，所以摸你跟摸白菜是一樣的。”

    虞玖：“……？”

    她錯了，這果然還是那個崔執(zhí)。

    *

    這是虞玖潛入龍宮的第二日。

    從上午到黃昏，寧少陰數(shù)著，齊不二約莫已經(jīng)問了第二十三遍：“師妹還沒來信？”

    要是沒有齊不二，寧少陰自己大概也會問這么多遍，甚至更多。

    但有人擔心了，再跟著附和，只會顯得后來的沒那么真心，寧少陰計較著這種可有可無的小事，看見齊不二從樓上下來。

    “仙君怎么說？”

    不用他問，這兩人肯定沒給彼此好臉色。

    齊不二眼里沒有任務(wù)，只有虞玖。仙君……仙君大概是反過來吧？

    饒是寧少陰有時也猜不透崔執(zhí)那張冷臉下的想法。

    他不覺得崔執(zhí)對虞玖毫無感情，但感情這東西是比出來的，要是比不過任務(wù)重要，那有感情也不過如此。

    寧少陰擅長揣摩人心，也喜歡猜測他們下一步的行為。

    他從來是個自在的旁觀者。

    ……原本該是這樣。

    “仙君，這都幾天了，我不都和齊師兄跟你道歉了么。”

    齊不二道：“我可沒道歉。”

    “你稍微閉下嘴。”

    寧少陰又轉(zhuǎn)頭對屋里的崔執(zhí)說：“是我們冤枉你了，好了吧別生氣了。阿玖那邊不知如何，你不主動，她可能遇到什么事了也不敢聯(lián)系你呢。”

    崔執(zhí)很猖狂地橫躺在桌案上閉目養(yǎng)神，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這些天他一直這個狀態(tài)，任誰來說都不打算主動聯(lián)絡(luò)虞玖一下。

    約莫是放棄了，門外的兩個人走開，崔執(zhí)才睜開眼舉起手里的傳訊石。

    兩天了。

    他沒有主動聯(lián)絡(luò)過虞玖，從她那邊來的也沒有。一點也沒有。

    蠢貨。

    他不禁在心里罵她。

    不是自愿要去當刺客么，不是很能么，我不是也成全你了么。

    該生氣的明明是他才對。

    “隨便你吧。”他又罵了一聲，傳訊石被他丟出去，在角落里打了個滾，躺平了。

    之后過去一天。傳訊石沒響。

    又過去了一天。傳訊石如同死人，一動不動。

    等到第四日入了夜，仍是半點水花也無。

    崔執(zhí)走過去，顰著眉把它撿起來，他這才想起了寧少陰的話。

    “萬一師妹那邊出了什么事……”

    出事？

    出事了為什么不聯(lián)系他？

    崔執(zhí)神情莫測地盯著手里的石頭看，房門終于被齊不二暴躁地踹開。

    “走，去龍宮。”

    崔執(zhí)回首斜他：“我們沖去龍宮，之前的計劃還有什么用？”

    “我關(guān)你什么狗屁計劃。我要師妹平安，我本來就是為了這個才跟來東海的。”

    齊不二的語氣不容置喙，崔執(zhí)卻沒有如往常那樣發(fā)怒，他摩挲了下手里的傳訊石，好幾秒，眼底發(fā)暗地罵了聲蠢貨，一把抓起大氅。寧少陰問：“你想通了？”崔執(zhí)已經(jīng)奪門而出。

    他們大概花了整整一夜才找到那顆鏡花海市。

    整個龍宮被他們的突然闖入惹得天翻地覆，一問才知那對雙子也不見蹤影好些天了，崔執(zhí)途中生出的不好的預感此時統(tǒng)統(tǒng)靈驗。

    那團抖動的光斑，顯然已經(jīng)吞過人了。

    “是阿玖，還是雙子？”寧少陰問了出來。

    如果是雙子，那虞玖進去之前怎么也該知會他們一聲。如果是她，那這幾天的音信全無就得到了作證。

    被鏡花海市吞噬的，是她的可能大一些。

    齊不二看他：“要是師妹有個好歹我一定殺了你。”

    崔執(zhí)冷笑了下，卻沒有和他斗嘴的余裕。

    幻境里的模樣，是他們沒有想到的。

    黑云連天，寒風嗖嗖，他們腳下踩的是枯土，頭頂是深淵，一眼過去，這個世界沒有日光亦沒有月光。

    只有沿著一座毫無聲息的孤城連綿起伏的高聳山壁。那股屬于死的氣息叫人咋舌。

    “這是，師妹的內(nèi)心世界？”

    齊不二啞然了半晌才找回聲音。

    崔執(zhí)道：“不。”

    他想起了上一次的幻境，他站在門邊，看見那只心魔在將死之際，爬過去，沖虞玖虔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