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89
快中午還沒起來。易暉恪守協議,今天為補足昨天落下的時間沒一大早就出門。阿姨有些擔心,讓他上去敲門看看怎么回事,易暉想到昨晚的事心里抵觸,又想到那觸目驚心的一大片血漬,做了一番思想斗爭,還是認命上樓去敲門。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沒人開,也聽不到里頭的動靜,易暉握住把手輕輕擰動,居然沒反鎖。周晉珩還趴在床上,雙目緊閉,臉色倒是不像昨天那樣慘白。但紅得不太自然,易暉叫了兩聲他沒反應,上前用手一碰,額頭guntang,果然發燒了。阿姨把盛滿涼水的盆交給易暉,干凈毛巾掛在他肩上:“我得在這兒看著粥,麻煩您照看一下周先生。”易暉要趕的稿子已經在上午畫完了,這會兒沒別的事,找不到理由推脫,只好端著盆上樓去。大概很少有人知道,周晉珩睡覺很不老實,動來動去不說,還喜歡撈東西往懷里按。上輩子兩人同床共枕,躺下的時候周晉珩還姿勢標準,沒睡一會兒就伸胳膊伸腿到處找人,易暉好幾次被他抱在懷里不敢動,緊張之余又暗自竊喜,希望他能多抱一會兒。現下病了也不老實,翻來覆去地動,扯到傷口了還皺著眉抽氣,易暉給他蓋在額上的毛巾半小時內掉了七八回,氣得把毛巾展開在他腦袋上綁了個結。這回掉不下來了,易暉站起來想出去透透氣,屁股剛離凳子,手被床上還昏睡著的人一把抓住,好巧不巧正是昨天被捏紅了的位置,易暉一驚,正要把手抽出來,聽見一串低聲呢喃。“暉暉別走,別走……”周晉珩眉宇緊蹙,額角滲出汗珠,似是做了很可怕的夢,“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你別走……別走,好不好?”到底年輕底子好,吃藥加上物理降溫,半下午周晉珩就醒了。坐起來先解開扎在腦袋上的毛巾,下樓時聞到一陣飯菜香,阿姨揚聲招呼道:“總算醒了,快來吃飯吧。”餐桌上就周晉珩一個人,喝了口粥,他抬頭問:“他呢?”“您問易先生啊?”阿姨還是習慣這么稱呼易暉,“他出門去啦,剛走不到一個小時。”見周晉珩面上隱有失落,阿姨又道:“準是給您買好吃的去了,中午那會兒您燒得厲害,是他不辭辛苦給您用毛巾敷額頭,不然溫度也不會降這么快。”想起那簡單粗暴扎在腦門上的毛巾,周晉珩訕笑了下,心想要不是覺得自己有責任,小傻子才不會留下來照顧他。自打拿捏著這一點要求易暉為他上藥起他就該知道,那些看似軟化的舉動都是錯覺,昨晚的痛恨和抗拒才是真實反應。如果坦誠上輩子的一切是他走的一步險棋,眼下便是得到了最壞的結果。但周晉珩不后悔,與其因為易暉不喜歡就刻意保持距離,他寧愿在這樣的觸碰試探中被扇上幾巴掌,能受點傷就更好了,小傻子心善,哪怕沒有心疼,也至少會像這樣留下照顧他。之前有娛樂記者編造通稿說他故意在拍攝期間受傷企圖用自殘博眼球,那會兒他不屑一顧,現在卻在堂而皇之地用這種方法引起易暉的注意,周晉珩覺得無所不用其極的自己可能真瘋了。不過昨晚上的失控事出有因,確非他所愿。喝完粥接到meimei周瑾悅的電話,約他出去吃晚飯。想著好些日子沒見,再有一陣子meimei又要回國外念書,周晉珩答應了,稍事休息就換衣服出門。后背的傷還疼著,到地方下車之前,周晉珩在駕駛座上深吸幾口氣,面色恢復如常才拎起紙袋開門下去。周瑾悅喜歡甜食,他順路買了兩份,車上那份留著帶回去給易暉。原以為是和meimei兩個人的晚餐,被服務員引到指定座位,發現方宥清也在席上。打過招呼,周晉珩把東西放下,看著周瑾悅從紙袋里拿出包裝精美的甜品,方宥清笑道:“還以為你說的口味變了是氣話,沒想到真的變了。”周瑾悅不明情況,以為他們倆即將和好,撮合道:“我哥這人沒定性,哪里都會變,就是對你的心恒久不變啦。”礙于他人在場,周晉珩沒有立刻反駁,等到菜上桌,方宥清借著距離之便三番五次往他碗里夾菜,周晉珩忍不住,以手蓋碗道:“我自己來。”方宥清為掩飾尷尬,放下筷子轉而去拿勺子挖擺在邊上的甜品:“我也來嘗嘗到底有多好吃。”抿了一口奶油,贊道,“確實很香……不過華而不實,吃多了會膩吧?還是咱們中餐的麻辣鮮香好。”周晉珩察覺到他話里有話,待周瑾悅去洗手間,開誠布公對方宥清道:“不管昨天發給我發那段語音是什么目的,我想我的意思已經表達得夠清楚了,悅悅還小,什么都不懂,我們還是做朋友吧。”第一次聽周晉珩用警告語氣同自己說話,方宥清稍顯錯愕,隨即又笑了:“我能有什么目的?怕你被騙,提醒你罷了。”周晉珩淡淡地說:“不勞您費心,我自己的事自己有數。”“你不是說忘不了他嗎?那現在這個……”想到那天在美協樓上看著那人從周晉珩車子的副駕上下來,方宥清就下意識攥緊拳頭。輸給一個傻子已經夠難堪了,現在居然又冒出來一個替代品,這讓他如何能甘心。“現在這個是真愛,要過一輩子的那種。”周晉珩道,“哪怕他說不愛我。”方宥清看著他,企圖從表情中找出賭氣的成分,但凡有情緒波動,就代表他對自己還有情。奈何一點都尋不到,他說得那么輕松坦蕩,仿佛這是理所當然,沒什么需要質疑的。吃到一半,周晉珩就起身要走,對周瑾悅說:“你嫂子還在家等我。”周瑾悅呆呆地眨眼睛,看一眼方宥清,又看向周晉珩:“嫂子?哪個嫂子啊?”周晉珩笑著揉她腦袋:“還能有哪個嫂子?小丫頭年紀輕輕記性這么差,就原來那個嫂子,沒換過。”轉身時,方宥清在背后說:“你說得對,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再道歉、再補償也彌補不了錯失的時光。”周晉珩怔在原地,隨后扭頭道:“能補一點是一點,總會有辦法。”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方宥清擺弄著桌上的刀叉,喃喃自語道:“是啊,總有辦法的。”(下)回到車上,周晉珩看了一眼放在副駕的紙袋,想到把這個帶回去,易暉可能看都不看一眼,遲來的沉重蔓延心口,填滿每一個空虛的角落。一年了,他以各種方式守在小傻子身邊,回首倒看,能做的不能做的他全都做了,卻一件都沒有進到小傻子心里,沒能讓他有一丁點動容。想起那雙毫無波瀾的眼睛,還有那冷冰冰的一句“我不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