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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過于荒謬,周晉珩自己都好像剛得知這兩者其實是同一個人。小傻子說過不能接受欺騙,哪怕以關心做遮掩的欺騙也不行,選擇掩耳盜鈴的時候他就該知道。結果顯而易見,易暉不想做合并題,如果兩個人只能存活一個,他的選擇是殺死對他好的哆啦哼哼,留下傷害過他的周晉珩。易暉蹲下身把散落在地的東西重新往箱子里撿,叫江一芒去拿膠帶過來修補箱子。剛才那竭盡全力的一吼之后,他的身體就開始止不住地發抖,仿佛跟這箱子一樣被撕開裂縫,有源源不斷的真實情緒在汩汩往外冒,縫越扯越大,怎么都補不上。索性扔掉膠帶,把那些東西一件一件往外扔。周晉珩不肯接,他就都扔在外面的水泥地上,總之不要留在家里,不要再讓他看到。“哥……哥你干嗎呢?你住手啦,不是說好不丟掉的嗎?”江一芒攔不住易暉,轉而恨鐵不成鋼地扯周晉珩的袖子,“你快說點什么呀,快哄哄他呀!”周晉珩卻好似失語,站在那里一動不動。易暉扔到一半想起什么扭頭跑回屋里時,他也只怔怔地目送他進去,再看著他拿著什么東西走出來。“這個也是你的。”易暉這次連靠近他都不肯,隔著三五米距離就揚手把的東西往外扔。周晉珩沒躲,任由那重物迎面砸來,堪堪擦過臉側,金屬尖角在皮膚上劃開一條一寸多長的口子。在江一芒的尖叫聲中,周晉珩抬手抹了一下臉,看到手背上的血漬時,仍然感覺不到疼。聽見易暉說“你可以走了”,他木然地垂眼,看著地上躺著的摩天輪掛件。他記得小傻子曾把它掛在背包上,珍惜地捏在手心,擺弄它長而密的流蘇。刺目的陽光被邊緣的碎鉆反射到眼中,周晉珩恍惚又想起四年前那個傍晚,摩天輪的彩燈倏忽亮起,在頭頂落下一片溫軟柔和的光。那時候,他的小傻子紅著臉跟他緊緊挨在一起,想牽他的手又不敢,只好時不時抬頭看他一眼,生怕他把自己丟下。那時候,他的小傻子還愛著他。而現在,已經不傻了的小傻子站在離他那么遙遠的地方,把他全部的心意打包歸還,連一個憐憫的眼神都不肯施舍給他。沒有人阻攔,這回鐵門關得順利。即將合上的那一刻,易暉的視線掠過,透過門縫看見周晉珩失了魂似的站在原地,目光還鎖在他身上,瞳孔被觸目驚心的傷口襯得血紅,仿佛不死心地想尋出破綻。關門落鎖后,易暉從強撐的狀態中抽離出來,整個人驟然放松,腿軟得險些站不住。宛如經歷了一場生死,握拳時一絲力氣也沒抓住,只摸到滿手心的冷汗。回到房間,易暉看到江一芒咬著嘴唇忍眼淚,知曉她心有埋怨,若不是拿他當哥哥,根本不會扶他進屋。就當是個契機吧,給她一個解釋,也為自己剛才撒潑般的瘋狂行為找一個正當理由。易暉拍拍床邊的空位:“坐。”江一芒坐得不情不愿,別開臉不看易暉,悶聲道:“有話快說,我還要去給珩珩送傷藥。”易暉抽了兩張紙巾遞過去:“不是想知道我和他之間發生過什么嗎?”歇斯底里過的嗓音干澀沙啞,他吞咽一口空氣,勉強止住呼吸間的戰栗,“我現在告訴你。”第四十章南方的午后炎熱非常,即使窗戶緊閉,蟬鳴聲還是吵得人心浮氣躁。易暉昨天晚上幾乎沒睡,本想吃過飯躺一會兒,閉上眼睛心臟仍跳得忽快忽慢,眼皮也跳得厲害,翻身換了幾次姿勢毫無好轉,他干脆起身下床,走到桌邊坐下。抬眼望去,便能感覺屋子里空曠了許多。意識到是因為收拾掉太多東西,易暉揉了揉額角,隨后打開抽屜,把先前為給那些東西騰地方收起來的筆筒、紙巾盒之類的擺件都拿出來,將空位逐一填滿。趴在桌上休息了一會兒,迷迷糊糊中易暉伸手去床邊摸他拼了一半的哆啦A夢拼圖,摸了半天什么都沒摸到,縈繞在鼻間的恬淡香氣也消失了,易暉猛然睜開眼睛,徹底清醒過來。下樓的時候只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江雪梅和江一芒都在自己的房間里,院子中的枇杷樹獨自矗立,偶有風吹動樹葉,也只發出細微的沙沙聲,一切都靜得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進到畫室里,面對立在窗邊的畫板,易暉竟覺得有點陌生。自從開始用數位板,他便很少到這里來畫畫。就算手繪,他也寧愿在院子里,因為可以聽到來往行人的歡聲笑語,可以第一個捕捉到家人回來的腳步聲。這場夢做得太久了,久到他差點以為這一切都是真實的。根本沒有什么哆啦哼哼,那么好的mama和meimei也不屬于他。上輩子他就該吃夠教訓,卻到現在才弄明白“癡心妄想”幾個字怎么寫。江一芒下午去上學時沒跟易暉打招呼,他在畫室里聽見鐵門關上的聲音,本想跟出去看看,又怕那人還沒走,只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確定江一芒走遠了,才返回屋里。午飯前,易暉把所有的一切向她和盤托出,包括他占據這具身體之前發生的事,包括江一暉的死。任江一芒平時再爽快活潑,聽到著如同天方夜譚般的故事也不免震驚。易暉這邊講到一半,她就抬手示意他停下:“等等,先等等……也就是說,你明知道這是別人的身體,什么都不告訴我們,心安理得地霸占了大半年?”她說得很對,易暉無言辯解,只能說:“對不起。”細細想來,他這樣的行為和那人披著馬甲接近他的舉動并無區別,不管出于善意還是為了自保,橫豎都是欺騙。如果能把身體還給江一暉,就算現在讓他立刻還,他也絕無二話。他原本就不該活著。不知道能做點什么的時候,他選擇畫畫。到了半下午,易暉調了色正要拿筆去蘸,手機突然一振。是江一芒發來的消息:你告訴媽了嗎?“哥”也不叫了,算算時間,糾結了整整兩節課。易暉嘆了口氣,回復道:還沒有江一芒:趁早告訴她緊接著又發來一條:如果mama沒意見,我也能接受易暉有點轉不過彎來,不敢確定她這句話的意思。剛要問,江一芒調轉話題道:你說的那些,就是跟周晉珩的那些,都是真的嗎?易暉不知道她能信自己幾分,不抱希望地回答:真的,除了隱瞞身份沒告訴你們,其他全部都是真的江一芒就回了個“好”字。見不到她人,易暉心里沒底,盯著時鐘忐忑等待。眼看又到課間,他打算發消息再說點什么,又讓江一芒搶了先:中午那會兒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