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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注意到心下些微的漣漪,仍舊努力做出前輩的樣子,學著祁爾,教他些認真聽講,勤奮刻苦之類的道理。少年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漫不經心地聽了一會兒,屋檐下突然傳來咔嚓一聲,像是有重物墜落的聲音。喻識心里一跳,正要出門查探,卻又聽到敲門的聲音,伴著文漆的大嗓門:“還有人在里面嗎?喻岱長老喊人去說句話!快去!”喻識松開榻上少年,一打開門,迎面猝不及防地便刮來一陣灼熱的風,伴隨著一起涌來的濃煙大火,小門外一瞬之間烈火遍野,火焰灼燒焦木的聲音噼里啪啦響個不停,斷壁殘垣散落一地,被吞沒在火海中。喻識的心思霎時清醒了,這幻境不知為何,明明方才還好好的,現在卻有了崩塌的意思。若非有人從外破入,便是他不小心觸動了什么東西。事態緊急,然而還未等喻識想到逃脫的法子,忽見文漆出現在火海之中,鬢發凌亂,渾身鮮血淋漓,一道駭人的羽箭自他胸前穿過,他的眼神已漸漸空洞,但口中依舊斷斷續續喚著喻識:“六師兄……六師兄你快走……這里有……”喻識像被雷劈了一樣,怔了一下,繼而不顧一切地沖了過去。這副情景,是文漆在歸墟內臨終前的樣子,喻識這輩子都忘不了。第33章在地道的劍修喻識知道是假的,卻做不到視而不見。那時候,他的師兄們全都死了,臨終前囑托喻識一定要帶著文漆一起回去,而他并沒有做到。喻識的腦海里已容不得其他事情了,再見到文漆就要生生地死在自己面前,他如同千刀萬剮一樣難受。他雖然有五位師兄,但只有文漆與他年齡相仿。封弦隨云游散人離開之后,這個性子活潑的小師弟便成了他最親近的人。可上輩子,文漆拽著他的衣襟咽了氣,他眼睜睜看著,束手無策。痛失親人的悲傷與無力回天的痛苦再次蔓延上喻識的心頭,他有些窒息般的乏力,跑出幾步,卻發覺渾身真氣都像是被抽干了一樣,腳下一磕,猛然嘔出一口血來。他拽著胸前衣襟喘了幾口氣,瞧見文漆奄奄一息的樣子,又急又慌,一腔氣血翻涌,倒又連著吐出好幾口血。喻識勉強平復著心緒,想稍稍恢復些神智,一閉眼,當年歸墟中的情狀卻不由分說地涌上來,黑霧繚繞,惡靈穿行,電閃雷鳴的暗夜,散落遍地的法器,鮮血淋漓的同門,歸墟蒼茫寂寥的長風裹挾著絕望的哭嚎哀叫,剎那間充斥了他的腦海。喻識渾身顫抖,頭疼得要裂開一樣,身上卻愈發地沒力氣,仿佛連掙扎的心力都失去了。往昔的回憶拽著他向下沉,喻識神識愈發混沌,幾乎要無力抵抗的時候,耳畔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前輩,前輩你怎么了?你醒一醒,你能聽見我說話嗎?你醒一醒,你沒事吧,怎么不說話……”這清冷的聲音十分惶急,接連不斷地喊著他,喻識像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猛然睜開了眼睛。滂沱雨聲在外頭響起,隔著一層厚厚墻壁,聽得不大真切。身后是冰涼的墻壁,上面似乎雕著繁復的花紋,十分硌手。這應當是個地下的暗道,喻識勉強恢復了些精神,借著頭頂長明燈的微光,瞧見了陶頌蒼白而焦急的面容。“這是……從幻境里出來了?”喻識這話一問出口,不知怎地,心下驀然空落落的。陶頌似乎也有些難過,低低“嗯”了一聲,又突然捂著心口咳了兩聲。喻識不免甚為擔心:“是你強行破開幻境,帶我出來的?”陶頌搖了搖頭,靠著墻兀自順了順氣,方低聲道:“不是,我在的幻境也是突然便塌了,不知是誰從外頭破開了結界。”他稍微調息了下,才接著道:“這搭造幻境之人修為極高,我只記得剛在假山處找到這個地牢入口,就忽然被扯進來了,毫無還手之力。”喻識稍微動了動,察覺周身真氣消散了十有六七,這才后知后覺地起了些害怕:“竟然是散靈術,想不到現下還有能將散靈術用在幻境中的人,魔修余孽,還是不可小覷。”陶頌亦心有余悸:“散靈術消人修為于無形,若非有人相救,恐怕我就要悄無聲息地死在幻境之中了。”他頓了頓,又疑道:“我在的幻境,是我的一段回憶,這難道是隨心念而動的虛境術?”喻識想到此處,也覺得不可思議,能隨入境者心念變化的虛境術名喚“造夢”,于數百年前便已幾近失傳,此人在魔修之中,又如此厲害,仙門百家竟無一點消息?除非……除非造這個幻境的人,想要他二人葬身于此的人,不是魔修,而是就在仙門百家之中。喻識一時五味陳雜,但雖有難過,也算是意料之中,他又瞥見勉力調息的陶頌,心下隱隱有些愧疚。陶頌打眼瞧見他的神色:“怎么了?”喻識頗有些內疚:“我明知此行是那花魁故意引誘,卻未與你明說。我終究無妨,但若有個萬一,你……”“別說這樣的話。”陶頌打斷他,遞來幾分寬慰的笑意,“我也察覺了花魁有異,我若是怕事,方才在外院就走了。況且,這一行我不虧,不僅知道了第一劍修死的蹊蹺,還能有機會弄明白當年之事。”他頓了頓,面上浮出淺淡笑意,又有些不可名狀的傷感,輕聲道:“我還在幻境中見到了我的心上人,我已經許久沒有見到過他了。”喻識念起幻境中熟悉的云臺門,一時也不免悵然。造夢,是最厲害虛境術,所生幻象,是入境者印象最深的回憶,其間幻化出的諸人,皆與真實情狀極其相似,有美好回憶,能令入境者沉溺其間,不愿離去,也有痛苦回憶,可令其心神動搖,無法掙脫。因而,此法結合散靈術,便是殺人于無形的利器。此術于喻識上輩子,便已銷聲匿跡,不想此時重出江湖,竟還用來對付他們二人。喻識再次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活著救出楚笙,弄明白此事究竟。他調息體內氣海,漸漸地穩住心緒。反正先前在燕華山莊,多半時日都是這樣氣海虛浮,真氣不濟,他都有些習慣了。只是陶頌這邊,倒很是令人擔憂。喻識正想著,肩上卻突然被蓋上了一層衣衫。陶頌重新理了理衣襟,指了指頭頂墻壁上漸漸蔓出的冰碴:“這里奇怪得很,五月末的天氣也不知怎么生出的冰,咱們快些進去。”“你不要緊么?”喻識就勢便要脫掉這層衣裳。陶頌一手按住:“別讓來讓去的,耽擱功夫。你身子不好,還是穿上點吧。若覺得熱,再還我也不遲。”喻識探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