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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佟陸陸埋頭挖坑,從褲子口袋里掏出一塊大白布,將笨笨僵硬的尸體包好,放入坑內。 縷縷清風有規律地拂于身側,她狐疑看去。 環紆閑來無事,又因睡不著頗為煩躁,便取出一把折扇,像扇爐灶似的為她扇扇子,以緩解心頭的郁悶。 “你這是做什么?” “……幫你扇走蚊子。”他微挑眉,有些疑惑,“尋常人家,屋內無香,不都是由娘親半夜為孩子扇風驅蚊?” 他說得沒錯,但佟陸陸聽來只覺詭異:這家伙瘋了吧,妄想當我娘? 她將土填填平,起身跳將幾下踩結實,“你怎的半夜不睡覺,睡不著嗎?” 環紆聞言微怔,心頭暗起微恙。那是一絲極暖的,從未有過的心情,在孤獨的心海中顫顫漂泊。 只一剎那罷了,他復歸冷漠道:“嗯,你太吵。” “切,對不起。為表歉意,我去給你弄杯熱牛乳吧,助眠的。” 讓環紆在此處等她,佟陸陸只身跑到廚房,親自熱了一鍋牛乳,倒入專做的大杯中,一路平端過來。 牛乳在大明,并不普及,均是蠻夷之人所食,故中原人一直對此嗤之以鼻。佟陸陸自打穿書,堅持央求要喝牛乳。佟蕭拗不過,只得請專人從蠻夷之地買來幾只奶牛,用上等的青草派專人供養。 自此,佟家人愛上了喝牛乳。 “吶,喝吧。”佟陸陸將滿滿一杯牛乳放到他面前,督促他喝,“看你這樣子,估計每晚都睡不好,以后你每天都喝一杯吧。” 打開蓋子,熱騰騰的牛乳散發出撲鼻的乳香,環紆盯了許久,本十分抗拒的心竟好奇起來。 香醇潤滑的牛乳入喉,從胃里暖至心里,滌蕩了黑夜的凌冽,讓胸腔里的沉悶一下子舒展開來。 佟陸陸露出老母親般的欣慰,抬手薅薅他的發:“早點睡吧。環紆,謝謝你給我扇扇子。” 她自以為瀟灑地離開,卻因胳膊瘙癢,進門前狂撓一陣。 待她入房,門內傳來無限哀嚎:“為什么這世上會有蚊子這種東西啊!它們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義啊可惡!” 白潤的牛乳飲盡,環紆將杯子置于桌上。本寒涼的手心漸漸暖和起來,如有一股熱流漫漶七經八脈。 他靜坐不語,心中矛盾異常,思辨許久未曾離去。 直到杯子的余溫散了,他方默默起身,腦內襲來一卷困意。 這份安穩雖令人眷戀,但他身負重任,滿心抱負,不能偏安一隅。 如今的他為躲避追殺,走過大明每一個骯臟的角落,閱過無數人性黑暗。他已不是那個小小男孩。 夏至院的安逸,令他觳觫不安。 月升又降太陽起,翌日一早,佟府來客了。 鄒王爺忽然蒞臨,令佟府蓬蓽生輝。 佟蕭領宛英親自迎接,引其入客廳,命茗兒端茶奉水。二姨娘三姨娘不得現身,廳中唯有佟陸陸的親大哥佟伊在,他碰巧歸家探望,正撞上這檔口。 鄒王爺鄒旻當年跟隨明帝一同謀反,逼宮時上演了一出“若圣上不應,則舉勤王之師,廢昏立明、名應圖讖”的好戲。 所謂圖讖,均是他們自導自演。他們合力設計離間白帝與燕王,拉最大的敵人下馬后,方舉旗謀反。 鄒旻與明帝明威,皆是看上去忠厚老實,實則城府頗深之人。 四十來歲的中年鄒旻此時正面容慈愛,望著被大夫人生拉硬拽扯來的佟陸陸,笑對佟蕭道:“上回見令愛,還是她年幼誤入本王榮慶苑旁的溷藩。此事本王每每想起,均忍俊不禁。” 不就是踩了你家茅坑嘛,哼,老家伙! 佟陸陸早就沒了臉面,她瞥過坐于身旁的大哥,越發覺得今日這天陰沉沉的,定沒好事。 佟蕭尷尬應和:“小女給鄒王府,填了不少麻煩,是佟蕭教女無方,佟蕭有過。” “無礙,無礙。”鄒旻兜兜轉轉,方點題,“陸陸今年方豆蔻年華,尚未及笄。亦是犬子太過急進,嚇到了陸陸。本王思量再三,受陛下點撥,親來佟府議親。佟太傅,不如,先定親,婚事待陸陸及笄后再行商議,如何?” 佟陸陸不得話語權,她瞪了眼佟伊,求他幫說兩句。 佟伊笑道:“王爺,陸陸年紀尚小,生性貪玩,不若再推遲兩年,待她二八年紀,成熟懂禮。屆時世子也已及冠,您當如何?” 真親哥哥,順勢把meimei往火坑里推了一把。 佟陸陸癟嘴,不情不愿。 如潮的記憶涌現,她忽念及三年后正是那乖戾太子復辟之時,戰火連綿三年之久,屆時鄒王已上戰場,今日所言,誰還來兌現呢? 鄒王戰敗,戰死沙場,緊接著,鄒曲臨鐵騎戎裝,躍馬揚矟、馳騁西城。屆時,她又跟誰成婚? 兩家人各懷鬼胎。 鄒旻想著先安撫鄒曲臨,日后再從長計議。佟蕭想著先定下來,指不定四年后陸陸越發放肆,直接來一招悔婚。佟陸陸想著,反正這婚事也成不了,待東秦復辟,一切從頭再來。 嘿嘿嘿,眾人相覷一笑,兩方家長竟將此事敲定了。 除了不以為意之人,整個佟家,唯二人怏怏不樂。 一個是佟杉姍。 還有一個,是佟鐘兒。 9、環紆好可怕 佟鐘兒不悅,乃因自己年歲已到,婚期卻不了了之,家里面最小的、最荒唐無賴的卻有堂堂鄒王爺親來下聘。 那佟陸陸,除卻投了個好胎,哪點比她強? 她哪哪都不服,卻又不敢找佟陸陸麻煩,全因十歲時,她仗著年歲大些去欺負不學無術的佟陸陸,卻被對方小蘿卜手的一套連環擂擊打哭了,丟人現眼。 這根心刺自此一直插在佟鐘兒心上,投下不小的陰影。 丫鬟夏荷見自家小姐不悅,亦意難平,心起一餿主意,“小姐,聽聞夏至院中有個面首。小姐若以道喜的名義,尚可前去一觀。” “區區一個伶人,有什么好看的。”佟鐘兒擺弄著手中翠環,本十分不屑。 她目光一緊,忽想起從小到大,佟陸陸總嘻嘻哈哈沒心沒肺,此番傾夏至院全財討回一個伶人,還能為什么,定是動了真心唄。 倘若生出羈絆,饒是天王老子,也有軟肋。 打定主意,佟鐘兒望著銅鏡里的嫵媚女子,嫣然勾唇,“夏荷,且梳個時下最流行的髻,將裴家早前贈的燕窩帶上。咱們,去給六meimei道喜。” 此一時,佟陸陸百無聊賴,正準備溜出門。 她方系好褲腰帶,為防止翻墻摔下來痛,左一層右一層軟甲,穿得跟要打仗似的。好不容易拾掇好,她興沖沖奔出去,與佟鐘兒撞了個滿懷。 只聽“哎喲”一聲,三個女子倒成一團。 環紆靜坐石桌邊閱,只抬眸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