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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不回頭哇! 路見不平一聲吼哇,該出手時就出手哇,風風火火闖九州哇,嘿~呀依兒呀~唉嘿唉嘿依兒呀~!” 滿座色變。 眾人懼驚。 他們睜大眼睛張大嘴望著這位京城的名門閨秀,無以明其狀。仿佛那在唱歌的不是堂堂太傅家的六小姐,而是喝得酩酊大醉的山中土匪頭兒。 應著那自我陶醉的歌聲,屏風后的少年全然不知要如何伴奏,雙手氣得發顫,當下只想摔了琴掉臉走人。 他猛地起身,卻被身后之人按下,見那人悲憫垂頭,手壓著他不放,似是在說:忍。 少年方狠狠咬牙,心一橫,憤然坐下。 這哪是閨秀?分明是個潑婆! 一曲畢,眾人拊掌捧場,直至手心發痛方作罷。 佟陸陸驕傲昂起頭,蹦跶下桌子,吊兒郎當晃悠著來到屏風邊,一把扯開屏風。 眾人噤聲,氣氛冷凝。 屏風后的人,美如彼岸之花,若仙若魔,令萬千繁華黯然失色。他的眸,遠看水波流轉,近看冷漠疏離。 然他右眼正下方一滴眼淚處,偏偏生有一顆小痣,更顯他的陰柔。 少年嫌棄地抬眼,滿眸森冷,悒悒不樂。他瞪視佟陸陸桀驁不馴的臉,眸光接觸處,電光火石。 “男人就要唱——嗝——男人唱的歌!”佟陸陸眼里壓根沒有美男,也從沒有過。她狂傲地用食指戳戳他微露的鎖骨,一次復一次,公然擾攘挑釁。 他不回話,她心頭不悅,一手“啪”地重重打在他身后的墻上,小小的人兒彎下腰,酒氣橫生的口鼻離他僅有毫厘,盡顯無賴,“你不高興?哈?你是不是覺得,我唱的不好聽?!” “有幸聽得小姐天籟,環極喜。” 少年微微別過臉,隱匿眉梢的抽搐。 “極喜?極喜板著臉作甚,怎的不給本小姐笑一個?” 少年深吸氣,強壓心頭的怒火,就當是施舍的,那上片含珠、下片豐潤的仙品桃花瓣唇唇角輕勾,極誘人采擷。 此間眾男皆失色,三分嫵媚七分邪。 可這男人好不好看,跟她佟陸陸沒有半毛錢關系。 她倏然抽搐一下,只覺胃內液體翻滾著上涌,想打嗝又不想打嗝。 只一俯身,她忽將臉深深埋入男子的衣襟: “嗝嘔——” “六小姐吐了!” “快!拿盆!接住!” “嘔——————” 3、母胎單身的傲氣 翌日一早,佟太傅家的“異類”昨夜在象姑館的光榮事跡,就被添油加醋傳遍了整個京城。 一覺醒來頭昏腦漲,佟陸陸仿佛宿醉。她迷迷糊糊蹬掉被褥,伸出腳丫子摸索著地板,清清哽塞的嗓子,便聞見春枝匆匆跑來,“小,小姐,老爺命你一盞茶之內現身前廳!” 現身前廳?! 瞬間清醒的佟陸陸滿臉綴著感嘆號,頭發被雷擊了似的蓬亂,只顧光腳在地上尋鞋。 她往手心哈口氣,盡是沖鼻的酒臭,沖腦的“芬芳”。 一早去前廳這事兒,自八歲那年失足踏入鄒王府的糞坑后,就再沒發生過。 “昨晚怎么了?”她慌急抓住春枝的肩膀,幡然醒悟。 “小姐,你昨晚……丟人丟大了……” “涼了……”她癟嘴坐下,滿頭黑線,百念成灰,“吾命休矣!” 若說這世上,有什么是比改朝換代、乾坤翻轉更難得見的,就是佟陸陸一大早穿戴整齊、妝容精致、云髻緊盤,滿面明媚俏笑,踏著緊促蓮步悠悠而來。 她手中緊抱著那本從未翻看過一頁的,將封面直沖他人,生怕別人瞧不出這是啥書。 “爹爹,您叫我?”佟陸陸甜美莞爾,眼睛瞟過一圈憋笑的家人,方緩緩邁入前廳中心,將書換個姿勢拿,好讓在座的都看個明白,“我一早就起了,正看書呢。” 事出尋常必有妖,年近半百的佟蕭發出深沉的嘆息,指地示意她跪下:“佟陸陸,可知錯?” 完了,老爹叫全名了。 佟陸陸心中凜然,她忽撲通一聲跪下,素手緊攥著書頁,淚眼汪汪起來。 生得一好皮囊于她而言唯一的用處,便是可在適當的時候哭得梨花帶雨、觸動人心。她控制好力道,抽泣得撕心裂肺般,淚雨連連卻又不至于哭天搶地,分寸把握極其妥當,“爹爹,女兒知錯了,爹爹是應好好責罰女兒……” 佟蕭手中方才分明捏著家法杖子,如今忽覺自己過于嚴厲,偷偷將其背在身后,一聲不響遞還給下人,只得冗長地說教起來:“你呀你呀,我怎么就把你教成如今這模樣?我佟蕭,輾轉反側多年,竟都想不明白!夫人宛英是本分溫婉的賢妻,她育兒有方,你大哥年紀輕輕便是探花郎!” “芷蓉書香門第,知書達禮,教出鐘兒、杉姍二女,均乃京城儀容萬方的名閨秀,說媒的人都踏破了我佟家多少門檻了?!” “碧桃雖是舞姬出身,亦嬌媚可人知分寸。佟司佟梧倆雙胞兄弟在大內亦極擅與人交際,人緣極好,混的風生水起。怎么偏生你的性子如此惡劣!究竟像我佟家哪個祖輩?!若長此以往,你非自食惡果不可!” 被狠狠批了一頓,佟陸陸嚶嚶抽泣,佟蕭的話雖在理,但于早已洞曉自身命運的她而言,皆是空。 待他平心靜氣,她示弱道:“爹爹,女兒知錯了,爹爹的話,女兒定銘記在心。” “哎,家里怎的就出了你這么個潑猴似的人物。”佟蕭并非恨女不成鳳,只是怕這女兒將來會得罪些許人,壞了她一生,“罷了罷了,回去抄寫五十遍,七日內拿來與我看。” 五十遍!用那個軟踏踏的毛筆?怕是黑白畫像上了墻也抄不完! 佟陸陸聞言窒息般跌倒在地,還不忘用手帕擦擦淚,“是,爹爹。” 悔過是永遠不可能悔過的,罰抄卻還是要抄的。 回夏至院的路上穿越小徑,佟陸陸好巧不巧遇著佟杉姍。 “三jiejie!”哀嚎著飛撲過去,佟陸陸拽著整本書光環最大的人哭訴,鼻涕眼淚一齊抹上人家香香的衣裙,“三jiejie!爹爹罰我抄書呢!嗚嗚嗚。” “你呀你呀,全京城都知道你的事兒了,要不是爹爹心軟,今兒個可就不僅是抄書了。”佟杉姍靚麗聲甜,軟軟糯糯,生得畫般美,還是個心地極善的“活菩薩”。 她將佟陸陸扶起,從懷里拿出熏了蓮花香的帕子為佟陸陸拭淚,“在我面前又哭什么呢?我還不知道你心里作何想法?我可不會幫你抄的,你惹的禍端,可得自己平了。” 佟陸陸靈光一閃,忽思及現今已大明七年,按理說,佟杉姍與鄒曲臨應已互生情愫、桃花綻開才是。 她嘿嘿一笑,淚盡干在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