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

蘇裴和小曲奇打過了電話，知道沈嵐把她帶去外公外婆家了。

沈嵐家境優(yōu)渥，上面還有一個哥哥，從小是被全家寵壞了的。小曲奇也討老人喜歡，每次過去兩個老人都不會虧待孩子。這點蘇裴還算放心。

小曲奇在電話里聲音又活潑了起來。

“外婆給我做了牛軋?zhí)牵€有好多好吃的。還給我買了一套娃娃屋，太漂亮了。”

蘇裴笑著說“你不要和多多打架，外婆拉不動你們兩個人。”

多多是沈嵐哥哥家的孩子，是個調(diào)皮的男孩。兩個孩子遇到一起總是鬧騰。

小曲奇立刻說“不會的！我才不和他一般見識。”

她又小心翼翼問蘇裴“爸爸，你病好了嗎？”

蘇裴說“已經(jīng)好了，不發(fā)燒了。我下周就去學(xué)校接你。”

小曲奇終于高興了，她又嘰嘰呱呱說了許多，直到沈嵐叫她吃飯。

蘇裴掛了電話，繼續(xù)敲著他的。過了一會兒，他像走神一樣頓住，目光停在了自己的雙手的指甲上。他的手指細長，指甲很整齊，但那指甲仔細看起來沒有血色，似乎太過蒼白了……

蘇裴躊躇片刻，拿起手機預(yù)約了一個身體檢查。

第二天蘇裴去了醫(yī)院去看了一個熟識的內(nèi)科醫(yī)生曾醫(yī)生。

他父親去世的時候就是看的曾醫(yī)生，所以他和曾醫(yī)生認識好幾年了。

蘇裴對曾醫(yī)生描述了最近的狀況“可能是太累了，我最近時不時有低燒的感覺。還有胸悶，背和手臂疼，胃也疼。還有暈了一次……”

“暈了多久？什么時候？”曾醫(yī)生問。

蘇裴說“元旦時候。大概暈了幾秒鐘。”

賀一鳴和沈嵐對掐的時候，他是真的沒有力氣了，否則爬也要爬起來阻止他們單獨面對面。他那時候的確難受得幾乎像要死過去一樣。

蘇裴問“會是……”

他沒說完，但是曾醫(yī)生明白他的意思。

“你的祖父和父親都有心臟病，你有家族病史，還是慎重點好。拍個心電圖看看吧。”曾醫(yī)生說。

蘇裴不甘心“可是我才三十二歲。”

曾醫(yī)生安慰他“什么年齡段都有可能。你還年輕，如果這是輕微的話，可以吃藥控制。不需要手術(shù)。”

蘇裴忍不住問“那那方面有影響嗎……”

曾醫(yī)生是老醫(yī)生，立刻明白了“那方面”是哪方面。一般男人在確診心臟病之后，都會問這個問題，是否影響“那方面”。

曾醫(yī)生微笑著說“我們等檢查結(jié)果看看再說。不過，不如先把煙和酒戒了怎么樣？”

周末的時候，小曲奇一到時間就奔出校門。

她一眼就找到了爸爸，正靠在那輛老凱迪拉克旁。

“爸爸！”小曲奇好像一個世紀沒看到他那么激動。

蘇裴笑著拉住她，幫她拿書包。

“你真的來接我了。”小曲奇說。

蘇裴說“怎么，你還真怕爸爸不要你了？”

小曲奇有點不好意思地搖搖頭“才沒有。”

回家路上，小曲奇告訴蘇裴，她mama又出門了，據(jù)說要去上海，好像要見一個老同學(xué)，考慮要開一個店。

這在蘇裴的預(yù)料之中——沈嵐果然是不能真正長久帶著小曲奇的。

他說“這很好啊。只是你又要和爸爸一起住了。”

小曲奇學(xué)著他的語氣說“這很好啊。我喜歡和爸爸一起住。”

她嘴甜得很，會哄人。

她又問“我不在的時候，你都做了什么？”

蘇裴說“我在寫，和一個工作室聯(lián)系了新劇本。還有，我開始戒煙了。這次是真的要戒煙了。”

第16章

蘇裴最近一直在聯(lián)系新工作，但篩選掉一些明顯就不靠譜的草臺班子項目之后，他的選擇其實不多。

最終他接了一部八十年代創(chuàng)業(yè)劇的劇本。這個劇組開價其實不算高，但是好處在制片公司在北京，拍攝地點固定，計劃全程在京郊一個影視基地拍攝。這樣一來，蘇裴大部分時候不用出差，拍攝的時候去劇組也方便。

最近經(jīng)過這么多事情，蘇裴想還是離家近些好。

新的一年開始，他收到的第一份大禮是確診心臟病。

蘇裴不由思考，他的生活是不是太過戲劇性了。

曾醫(yī)生給他開了詳細的醫(yī)囑戒煙，戒酒，均衡飲食，作息規(guī)律，放松心情，不要緊張，不要有壓力，保持輕松愉快。

蘇裴很想吐槽，一個本來就輕松愉快的人，是很難得心臟病的。

刨除主觀上的情緒，他只能盡力平衡好自己的生活。

確診那天，從醫(yī)院回家的路上，蘇裴一路思考著一個問題。事情最壞會壞到哪里？如果他不在了，小曲奇怎么上學(xué)？沈嵐能負責(zé)嗎？讓小曲奇外公外婆來負擔她的生活費學(xué)費嗎？平時帶孩子玩幾天是一回事，一直照顧她生活學(xué)習(xí)到成年，又是另一回事。

他的母親怎么辦？他是獨子，父親已經(jīng)去世了。雖然母親有一份養(yǎng)老金可以維持生活，但是她怎么面對這種孤獨傷心？她現(xiàn)在五十多歲，還不用人照顧，等到七十多，八十多歲的時候怎么辦？

想到這恐怖之處，蘇裴一時走神，差點在紅燈前追尾，一個急剎堪堪停住，心臟又是一陣猛跳。

他收斂心神，想想自己還有幾個人品靠得住的朋友，是可以信賴的人。但是誰也不可能代替他照顧家人。姚至誠是個老好人，一定會在他的墓碑前十分傷心。至于賀一鳴，賀一鳴肯定不會去看他，搞不好都不會去參加他的葬禮，不是不傷心，只是賭氣。

蘇裴不再想太多——想太多反而徒增壓力。幸好如今醫(yī)學(xué)發(fā)達，曾醫(yī)生說他不需要手術(shù)，先吃藥，定期觀察。

生病的事情他沒有告訴小曲奇。離異家庭已經(jīng)讓她很沒安全感了，他不能再讓這件事情嚇到小孩。他母親那邊，他打算找個合適的時機慢慢說出來。

所以他只告訴小曲奇，他今年開始都會在本地工作，會經(jīng)常在家陪她。

小曲奇十分開心，還不知道這幸福背后藏著什么秘密。

元旦過去不久，賀一鳴又和蘇裴聯(lián)系過幾次。不過賀一鳴年底也很忙，到過年前都沒有時間休息。

蘇裴一想到沈嵐大鬧賀一鳴別墅的事情就忍不住尷尬，他想暫時還是不打擾賀一鳴為好。

“你不會真因為沈嵐，就不和我來往吧？”賀一鳴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生氣。好像他不是近萬名員工的領(lǐng)頭羊，而是一個普通大學(xué)生。

蘇裴笑著說“怎么可能。只是你一直那么忙。而且我最近新接了個劇本。”

聽他提到劇本兩個字，賀一鳴立刻問“怎么辦？校慶的時候我還能看到嗎？”

蘇裴向他保證“最近我一直在寫，校慶的時候一定帶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