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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老師已經滑著輪椅靠近到那個抱著斗篷的尸體旁邊,一邊敲著膝蓋上下打量,一邊漫不經心回答:“它正在重新啟動……哦,就是復活,你把嘴再綁上小心它憋死,對了……”黑鳥從骨架到rou、皮、羽毛,緩緩生長著后半截身子。方野拿也不是放也不是,連忙追問:“什么?”“你方不方便來把這個尸體翻個面?”言老師又補充安慰了一句,“那只鳥先放一邊吧,它重新長囫圇之前都跑不了。”方野把鳥扔在了床上,跑過來手腳并用,把那個斗篷人翻了個過。從善如流,動作果斷又迅速。他已經深深意識到,身邊這位才是真正的……大佬。不管是游戲大佬還是什么大佬,反正都是有金大腿的那種。烏黑的斗篷被扯了下來。終于看到了游戲里的第一個NPC……的臉。好吧,他沒有臉。那本應該是臉的地方,非常敷衍的貼了一張有點模糊的材質貼圖,連眼睛鼻子嘴巴的起伏都沒有建出來。方野已經不覺得害怕了。他覺得心痛。這可是這可是他狠心花了68塊買的,連續七天銷量第一的神之級別的手游啊。怎么能這么敷衍、這么隨意、這么粗制濫造呢?說好了精美的建模、逼真的場景、豐富的可玩度呢!然而轉念一想,游戲制作商的規劃中大概從來沒考慮過這個NPC有露臉的可能?方野有那么一點點……心虛。感覺這個游戲已經快要讓他們玩壞了。言老師催促:“他身上有沒有鑰匙?”方野摸遍NPC全身。還真有。而且是一串,除了臥室的這一支鑰匙外,還額外有十一個,每一個鑰匙上都刻著一個序號。方野“靠”了一聲,難怪大家都說這個游戲是地獄難度。他想起自己看直播時,UP主似乎有解釋過,每一次有人來敲門時都會問玩家一個問題,問題答對就能拿到一只鑰匙,答錯就是GAMEOVER?;卮鸬木唧w內容又取決于你能拿到哪一把鑰匙。每一把鑰匙對應不同的抽屜,每一個抽屜里裝著不同的危險物品。雖然這些東西都和臥室主人的身份相關,但是沒有找到正確的線索你就有可能在下一次敲門時被識破。而方野看到的那個直播,是BE結局,UP主前面都玩過關了,死在了最后一把鑰匙。并且死的非常壯烈。果然,NPC身上的鑰匙剛剛好可以打開抽屜的十一把鎖。除了序號是12的那個。被安排來敲門的NPC已經被他們搞下線,但是按照一般邏輯,游戲必須通關才算是結束。方野印象中,這個游戲還只是第一部,只有發現出臥室主人的真正身份,才算游戲結束。方野后悔自己為了避免劇透而不肯去看通關大結局。那么現在最后一把鑰匙到底藏在哪里?難道是這十一個抽屜里的東西中的某一個?方野回顧自己豐富的游戲經驗,快速的分析起來。“大佬,我覺得我們可以把抽屜里的東西分類整理一遍,能拆開的全部拆開。以我的經驗來看,最后一把鑰匙可能并不是以鑰匙的形態存在的。”方野越說思路就越清晰,“甚至于它也可能根本就不是一把鑰匙,我們不要被固定的思維模式局限了,一定要發散思維,比如鑰匙會不會是一個發卡、一根別針,甚至是某種具有腐蝕性的液體……對了!這里面不是有一些瓶瓶罐罐嗎?我們最好都倒出一點來試一下?!?/br>然后他伸過去的那只爪就被拍掉了。“等等,剛剛拍的姿勢不對?!毖岳蠋熾S便找了個借口,又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那團頑固不化的尸穢終于依依不舍的消散了。這些抽屜里的東西上都附著著濃郁的尸穢,跟那只鳥一樣。說到那只已經被他凈化過的鳥……言老師看了眼正在不斷生長完整的烏鴉,提醒道:“等一會它長出屁股,但是還沒長出尾巴的時候,你抓緊時間,把它肚子里的鑰匙取出來。”方野:“???”“最后一把鑰匙。”言老師研究著手里的東西,漫不經心提醒道,“抓緊時間,等它尾巴長出來,鑰匙就很不好取了。”方野將信將疑。那只鳥真的差不多要完全長好了,方野捏著張開的鳥喙,把手伸了進去。并沒有想象中溫暖濕潤的感覺,反而像是把胳膊伸進了冰箱了。他在硬邦邦的空間摸索了一下,就碰到了一個金屬質感的東西。誒?還真是……最后一把鑰匙!不過把鑰匙藏在這種地方,這個游戲開發方也太沒有節cao了吧!挪威某個辦公室的游戲主創又一次狠狠打了個噴嚏。與此同時,云京市。深藍色夜幕上的最后一絲月光,被吞噬了。月色消失的城市,在普通人眼里毫無異樣。流光溢彩,車水馬龍。四十九層的樓頂,路翀反手擼起了頭發,瞭望著的城市茫茫燈火,睜開了眼睛。云京的璀璨在他眼里倒映成了連綿不盡的漆黑、無邊無盡的沉寂。魔本是道,鬼主夜行。他借來了成千上萬只眼睛。龐大的云京市便被切割成了成千上萬塊,每一塊都被細細牙齒的嚙噬而過。這世上除了靈氣,便是濁氣、穢氣、煞氣、陰氣、邪氣,以濁、穢、煞、陰、邪之氣馭鬼而行、養鬼為兇、噬鬼而生,便是為魔。這濁、穢、煞、陰、邪之氣,是驅動百鬼所要提供的報償。隨著濁、穢、煞、陰、邪,被鯨吞蠶食。無邊的黑暗沉寂中,城市的輪廓如同抽絲剝繭一般,漸漸浮現、清晰。那些不肯清晰的地方就尤其明顯。星河SHOPPINGMALL陷身于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城市上空忙忙碌碌千萬只鬼影忽然齊齊安靜。然后——“嘭”他們得到了新的命令。所有的鬼影沖向了那個巨大的黑色漩渦。像是從四面八方跳入一個巨大的泳池,每一只鬼,都在這種暢游之中感覺到了熟悉。路翀睜大的雙眼緩緩閉上。無知無覺之間,朝著虛空邁出了一步、又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