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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她只是倒霉,趕上了那個怨靈,被誤殺了,沒什么好爭辯的,也沒什么可以挽回的。誰讓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面店老板的女兒呢?杜笙簫眼看著鄭秋分的臉色在瞬間變得蒼白,原本圓潤的黑眸映出某種他熟悉而久違了的銀色光芒,剪得極短的黑發瞬間抽長、蓋到腰間,便知道方才白聯所說的話都是故意的。他故意做出一場似真非真的局,故意把他們引到這里,故意露出破綻,故意現身出來說了那些似是而非的混帳話……最后故意裝作想不起來陳萌的樣子。什么‘沒有記憶的王不是真正的王’,這種話都是放屁!白聯心里一清二楚,無論是當年還是現在,鄭秋分始終最恨的,便是身處高位者草菅人命!這個曾經坐在世間最尊貴的王位上的男人,曾經因為天道要用滅世之災來懲罰人類而甘愿忍受雷霆之怒,在千萬年里消失的無影無蹤,鄭秋分曾問他為什么天道要懲罰他,杜笙簫還記得自己當時告訴他說因為恩寵不在。他沒有說清楚的是,恩寵不在的不是鄭秋分,而是人類。那一番雷霆之怒,本來是應該砸在人間的,是鄭秋分以一己之力擔下了它。第56章青蛇仙(19)回憶過往如同沸水煮茶,把曾經的干枯變得鮮活,最后茶壺一傾,倒出滿眼的翠色——這便是那點兒念念不忘的經歷了。杜笙簫看著模樣依然便做千萬年前那人模樣的鄭秋分,數不清的回憶在一瞬間翻涌而上卻又被盡數壓回,復雜的情緒蒸騰著卻最終只化作一聲澀然的:“王,您回來了。”一旁,白聯早已激動的連連哽咽,說不出話來。而鄭秋分卻垂眸站在他們面前,憤怒脫離理智的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大腦中有什么關節輕輕響了一聲,之后,整個世界都變的全然不同,千千萬萬年的歷史在他面前忽悠而過,數以萬計的星辰在他眼中閃爍燃燒,他一時間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是劇痛的,有什么要掙脫,又有什么要生成,然而下一秒卻又覺得自己的身體從未如此的輕靈舒適,如同陽光穿過窗戶直接融化在他的血液中一般,說不清的溫暖愜意。耳邊傳來模糊澀然的呼聲,他茫然的抬起頭,看進了杜笙簫比星辰更明亮的眼睛里。然后,那無數模糊的畫面在霎那間清晰,熟悉的白光閃過,他下意識的閉上眼,再度睜開的時候,已經重新回到了那片他再熟悉不過、卻又似乎極度陌生的草地上。那是他的生魂之所,那是他的埋骨之地。“王,人間的洪水還在肆虐,我盡力將幸存的人分散開,但還能供他們生存的高地實在太少了。”有些嘶啞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轉過身,看見一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孔。“笙簫。”他張張嘴,有些生澀卻又熟練無比的叫出那個名字,接著,記憶被打通,他流暢的說出那本該說出的話:“把他們帶進萬靈城。”“是。”杜笙簫沒有一聲質疑的應下,轉身就要離去,卻被人拉住。“你不能去!”此時已經長成眉目秀麗的青年模樣的白聯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狠狠的拉住了杜笙簫的袖子,杜笙簫微微蹙眉看著他,口氣中帶了淡淡的不耐煩:“這是王的旨意,我為什么不能去?”“我不信你不知道為什么!”白聯激動的叫道:“你難道看不出來?這么大的洪水難道是正常的嗎?顯然是天道……”“住嘴。”鄭秋分冷聲打斷他:“阿聯,我叫笙簫去做事,沒有叫你,你不必來。”“王!”白聯的眼淚一下子便收不住了,他的話卻沒有沒有就此咽下去:“不要管他們了,好不好,王?”鄭秋分沉默不語的看著他。這點兒沉默似乎是一種默許,給了白聯偌大的勇氣,他一連串的把心里的話盡數說了出來:“王,反正他們只是一群泥水為胎的人,這一波沒了,你若喜歡,大不了以后再央求天道讓您再做一波算了,更何況您看他們的田地都要開墾到萬靈城下了,一個個那么丑陋、無知又貪婪,您為什么要為了他們去觸怒天道?”他說到這里,聲音顫了顫,繼而又接著說道:“您多看看我不行嗎?”鄭秋分嘴角翹了翹,似乎覺得他最后這句話很有意思,簡直天真的要命,然而他卻并沒有過多的說什么,只是看了一眼沉默的站在旁邊聽他們說話的杜笙簫,淡淡道:“笙簫,去吧。”“王!”白聯一邊死命的揪住杜笙簫不肯撒手,一邊聲嘶力竭的叫道:“不要讓他去好不好?我去!我去可以嗎?”鄭秋分凝視片刻他滿臉淚水的秀麗面孔,走過去,微微俯身,用指腹擦去他臉上的淚水,白聯驚詫而茫然的睜大眼睛,抓著杜笙簫的手下意識的松開了,杜笙簫在那一刻飛身而去,鄭秋分看著白聯,嘆息道:“阿聯,汝都知道的,不是嗎?你攔不住他,你也說服不了吾。”白聯的面孔霎那間蒼白如紙。鄭秋分收回手,退后兩步,沖著他微微一笑:“阿聯,再會。”那是白聯最后一次見到他的王,后來人類被杜笙簫帶到萬靈城避難,天道震怒,卻終是不忍對杜笙簫下手,只想處理了這些人類算了。杜笙簫永遠記得,那一天萬靈城四方雷動,一聲比一聲更響,一道接一道的閃電將人類呆的小洞xue圍的密不透風,連一聲哭喊都漏不出來,鄭秋分帶著自己遠遠的看著,那張神情永遠散漫而灑脫的面孔是難得的凝重,良久,在所有的閃電都停了下來,可天卻更黑了,他們都知道,真正的雷霆之怒正在萬靈城上方的天空中醞釀著。鄭秋分回頭看了他一眼,突然說道:“你知道吾活了多久了嗎?”他茫然的搖搖頭。鄭秋分笑了笑,語氣中卻有一絲惆悵:“吾也不知道,從造世之初起,吾就在這里,后來符猙來了,那些小蠢物們來了,淵青來了,你和阿聯來了,吾從孑然一身到現在,活了數不清的年歲,有些東西吾一直知道,卻并不知道,如若親眼看見,竟是這樣的驚心動魄。”他說:“王,您害怕天道懲罰您嗎?”鄭秋分哈哈大笑,素淡的灰色長袍無風自動,他說:“笙簫,你跟了吾很多年,吾也沒有教過你什么,到了現在了,吾想教你兩件事。”“其一,叫做以卵擊石。”“其二,名為忍氣吞聲。”他清澈燦爛如皎皎星河眼睛里透出一點兒疼惜:“這第一點,我演給你看,這第二點,卻要靠你自己體會。”杜笙簫只覺得從心底里透出了濃重的不安,他后知后覺的發現了救下人類的代價比預想的要多得多,然而他卻不知道該說什么,薄薄的唇張了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