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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正在自己臉上游走,利落地打了個冷戰。林佩聽到動靜,將溫柔而又壓抑的目光從少年的睡顏上移開。暗藏殺意的眼神穿透了迷霧,如刀一樣剜向窺視者的內心。滾。小偷從青年的口型里辨別出這個字,嚇得摔倒在地,扭過頭手腳并用著逃走了。蜷在林佩懷里的倪子蛟無意識地瑟縮了一下,林佩順著他的頭發,待少年的眉頭松開,將他抱起來,走進月下的帳篷。就在他消失蹤跡的同時,無人的曠野上,另一人從帳中急匆匆跑出來。年輕傭兵給眾人跳了一個晚上的舞,此時已然完全清醒。他弓著腰,倉皇四顧,差點扭成麻花的腿抖個不停。他被兩個彼此相識的戰友架起來扔到了一間獨立帳篷里。他睜開眼只看見帳篷灰撲撲的頂部。傭兵大口喘氣,冷汗在他的脊背細細密密地凝結起來。——他看到了,那個。——他敢肯定,那不是錯覺。——原本死透了、停止呼吸的鹿,在被副隊長分成rou塊串到烤架上之前……沖著他,眨了眨眼睛,好像在求救。極寒的惡感從貼著他的尾椎,慢慢地往上蠕動著,上升到頸部時,他打了個哆嗦。一股尿意撞醒了他的大腦。他瑟瑟地從地上爬起來,鉆出帳外。一只夜蝠掠過天際,發出悲愴的鳴叫,四野不羈的風穿過枯樹枝,在夜中開始吟唱。他找了一塊巨巖,戰戰兢兢地解開皮帶,開始解手,聽到不遠處流水沖刷過巖石的清響,柔軟輕盈,像通往天國的歌。傭兵舒了口氣,然后,就在這個瞬間,恐懼釘住了他的脊背。不對!他之前去附近勘探過,除了幾棵歪脖子樹和雜草蝎子,屁都沒有,怎么可能會有水?年輕人眼皮一跳。他努力地回憶,嘗試在記憶里取出一些令他安心的片段。噢、噢,是了,應該是副隊長說的那塊綠洲。就算他眼瞎沒發現吧!這種荒僻的地方,有世外桃源之類的東西也不奇怪吧!不知是天氣太冷還是恐懼作祟,傭兵嘴唇發紫。他如此催眠著自己,忽然眼前一紅。不知何時,天色亮了起來,縱然還是子夜時分,天上烏云滾動,然而一切清晰可見。地上漫起了血色的積液,華美的紅色液體表面滑得像絲綢,深處不知有什么在蠕動著,向外吐著泡泡。很快,傭兵意識到,這種令人戰栗的紅色并非來自液體本身,而是來自上方。他抬頭看向天空。寥廓的天際,懸垂著一輪巨型血月。它溫和地散發著詭譎的光芒,離地面如此相近,傭兵甚至能看到它凸起的圓形溝壑所組成的臉。他看清之后,倒吸了一口氣。那不是任何刻意以恐怖因素來捏造的臉,而是一張超越了人類認知的、精致完美到詭異的臉頰,它轉動了空洞的眼珠,向站在地上茫然失措的人類慈悲地笑,露出光潔、細密而整齊的牙齒。傭兵迷失在那張光耀奪目、亙古不變的笑臉里,聽到古老而漫長的浪潮從遙遠山巒翻滾而來。在這死寂的夜里,有什么透明的東西突然破碎了,從傭兵的體內飄散開來,但他毫無知覺,邁著雙腿,淌過漫長得不知盡頭的血河,一步步走向浪聲飄來之處。在那里,魂喪天外的星辰露出了馬腳。孤寂的月夜里,巍峨孤堡鬼魅般地矗立,巫師的低吟幽美宛如歌謠。第二天一大早,號角聲將眾人從夢中喚醒。倪子蛟醒來時,林佩已經出去很久了。人群的爭執從帳外傳來。他一邊穿衣服一邊走到外面,刺眼的日光下,眾人聚集在一起。【您被刺耳的喧囂吵醒。】【巫師耳目靈敏,無需打聽,您就知道這些渺小的螻蟻在議論什么。】【他們發現,有些昨晚還在一起把酒言歡、同床共枕的同伴,此時已不見蹤影。】【“這種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大活人能跑到哪去?”】【焦躁不安的情緒籠罩了眾人,他們將這件事稟報了各自的分隊長。失蹤的人員加在一起,也有二十幾名了。但隊長看到名單,并不覺得離奇。】【自從北方軍成立的第一天,便不斷有優柔寡斷的勇士中途打了退堂鼓。】【“沒有什么奇怪的,不過是些意志不堅定的懦夫。”他想。】倪子蛟穿著林佩的斗篷,站在一座高聳的土丘上左顧右盼,好一會兒才覷見了牽著馬往這里走來的青年。土丘與前方地面相接之處是一段近乎垂直的落差,倪子蛟從高處跳下去,正好落到林佩的面前。【……然而您錯估了獨居巫師的體質,十分不幸地崴了腳。】提示音響起的同時,倪子蛟感覺到腳腕上傳來一陣刺痛,往后一仰,干脆坐倒下來,敷衍地吸口氣,喊了聲疼。林佩見倪子蛟臉色發青,眉毛都擰在一起,卻仍舊興致沖沖地東張西望,無奈蹲下,給他脫了靴子揉腳。“好歹是個神,注意點形象。”倪子蛟不以為意。如果端著架子,那就不叫主神了。主神大人搓搓手,像看見魚的貓似的,眼睛亮亮的:“去搜集情報了?”“算上昨天跳舞的那個傭兵,已經有二十四個人失蹤了。從來沒逃走過那么多的人,”林佩頓了一下,目光掃向倪子蛟的臉,“——在你來之前。”倪子蛟笑著靠過去:“你懷疑我是黑幕?”林佩覷著巧笑的少年,捏了捏他的鼻梁。夠皮的。倪子蛟是黑幕與否,對于林佩而言,都是無所謂的。反正……無論如何,少年的結局都早已被他寫好了。“不、不好意思,打攪兩位。”一個聲音小心翼翼地插了進來,“你們好——”林佩瞥眼過去。是昨晚被他發現的小偷。林佩一轉頭,盧克就被他的臉與悚人的氣場嚇得差點撲倒在地。盧克趕緊舉起雙手,整張賠笑的臉寫滿了諂媚與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