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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了那么久,所有人都遺忘了他的存在,可是林佩無論如何都記得他。他的臉,他的聲音,他的血、骨頭、死相、遺言,林佩全部都記得。林佩問:“你是誰,和他什么關系?”馬良慢悠悠地將畫卷起來,閉了只眼輕笑,笑聲里半是嘲蔑,半是諷刺。“我叫馬良,是那個‘林佩’的——男朋友。”他說完,幾只烏鴉從街邊平房群后面竄出來,將路過的女學生唬得高聲驚叫。林佩仍靜靜地坐在那里。歷經千日的血雨腥風,這名老道的游戲玩家踩過不知多少血rou骸骨,劣質的jumpscare早就嚇不到他了。“有證明嗎?”“還要證明?你挺關心他。”馬良一笑,從口袋里取出一個硬幣,狀似隨意地彈飛出去,恰巧落到林佩掌中,“這個硬幣,是他親手給我的。”硬幣是純銀的,正面是馬良的頭像畫。林佩指腹摸過背面,眉間一皺,將硬幣翻過來。——馬良,吾愛。反面只有這四個字。“假的。”林佩淡然說。他見過倪子蛟的字跡。倪子蛟的字偏向龍飛鳳舞——或者說張牙舞爪,絕不會寫得這樣乖。在林佩斷言的瞬間,倪子蛟暗自露出滿意的笑容。馬良辯駁道:“我沒必要撒謊。”林佩看了他一會兒,說:“有必要。”馬良稍默,大笑起來。“沒想到真是這樣!你的膽子竟然這樣大……好,重新做個自我介紹。從前,一個小嬰兒躺在搖籃里做夢……”馬良笑聲漸止,揩去眼角笑出來的淚花,語氣稍沉,“我啊,我是那個夢里的一根草。”藝術精靈將和氣溫潤的假象收了個干凈,冷下目光。他安靜地將繪了倪子蛟木偶的畫紙收好,放進包裹里,給自己點上一支煙,吐了口煙圈,嗤笑。他的指側被亂糟糟的顏料侵染過度,乍看像握了一團血rou。“有一天,那個嬰兒醒過來,不想做夢了,要把夢送給別人。你知道的,草芥那么小的玩意兒,什么都做不了,但玩個惡作劇倒無傷大雅,甚至會被稱贊——”馬良說到這里,忽然抬頭,瞪大眼睛盯著林佩,嘴角撐出分外詭異的弧度,仿佛午夜怪談里的殺人小丑。“不過,如果是狗,能做到事可就多太多了。盡管只是一條狗。”一陣風卷過,將上升的煙霧輕輕帶起。林佩望向街角,不知在看什么,然后道:“謝謝。”倪子蛟聽到林佩如此回答,更是一頭霧水。此前兩人的談話他還能聽懂大半,可是看到這里,他完全不明白為什么林佩要說謝謝。可憐的孩子,沒聽懂馬良在罵人?馬良見他道謝,似乎很是愉悅:“你大可放心,父神不缺獻殷勤的人,我對□□也沒興趣。”倪子蛟感覺到林佩揚了一下頭,知道他又要說話了,正側耳聽著,沒待林佩第一個音節落下,他眼前的畫面便收束干凈。他微微一愣,用舌尖抵了抵清涼猶存的腮幫子。薄荷糖已經化干凈了,讀心術的功效也隨之消失。倪子蛟感覺到自己的額頭被擋了一下,確切來說,是被人用手遮住。他抬起頭,鼻尖與青年襯衫上位于胸膛處的英文刺繡不足一公分,能感覺到青年身上傳來的熱意,以及干凈卻容易讓人上癮的角皂的淡香。林佩正低頭打量他,似笑非笑:“薄荷糖,甜不甜?”倪子蛟看著青年溫和而沉郁的眼眸,恍恍惚惚點了下頭。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點頭。好像是受到了林佩的心理暗示,然后他就依照暗示做了。倪子蛟小聲嘀咕道:“怪不得你那么早就識破,原來馬良找你談過。”林佩搖頭:“不,在那之前,我就知道。”在那之前?倪子蛟想了想。在那之前,林佩和他木偶見過面的時間,就只有——“……三年前?”旅館的那個副本?如果倪子蛟沒記錯,那時候他上個木偶剛死,尸體泡在浴缸里熱乎著呢,他接手“蘇耀己”這個新木偶后,只是拿槍崩了幾個觸手怪,連話都沒說,只是和林佩遠遠對視了一下子,連半分鐘都不到——林佩就認出他了?!第六十章倪子蛟收了神,嘁了一聲,道:“我不信。”林佩置之一笑。對于倪子蛟是否相信,他并不在意。只是倪子蛟問了,他如實說而已。他和倪子蛟共居的時間,早已足夠讓他把這個人琢磨透了。慣用的表情、站立的姿態、步伐的頻率、腳落地時足弓的擺動……這些和靈魂鑲嵌到一起的標記,不是換了個殼子就能改的。倪子蛟覺得一股困倦襲上腦海,他眨眨眼,低頭去拭水霧蒙蒙的眼角。由于技能過于逆天,主神世界里的讀心術一般都具有很大的限制。比方說,五分鐘之內技能全鎖,精神削弱。看著垂首的少年,林佩將他攬入臂間。他是一個十分多疑的人。馬良說對倪子蛟沒興趣,不代表真的沒興趣。從馬良的語氣里,林佩發現,這兩個人一定對彼此十分熟悉。熟到……這個人可以肆無忌憚地開自己是倪子蛟男友的玩笑,并且知道倪子蛟的許多事,而這些事都是他所不知道的。原來如此啊——他竟然,不是最了解小惡魔的人?倪子蛟對殺氣很敏感,特別是林佩那種極度令他上癮的殺氣。但他發現,此時林佩身上散發的殺氣并不是針對他的。林佩想殺什么人?正當他疑惑之際,林佩將他抱了起來,讓他坐在拱橋的石欄桿上。倪子蛟轉頭看,林佩忽然湊近了他的臉頰。兩人間距離與姿態都顯得分外親昵。“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