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賤兮兮的小半妖。有事沒事就各種抽風，人前那是高冷傲氣凜然不可侵犯，人后就是蹦蹦噠噠給他耍賤賣萌。一只妖能分裂出多少極端性格！

他心里悶悶吐槽，樓轅卻笑了起來，突然道：“喂，師兄，我都沒給你說過吧？關于我出生那些事情？”

“??？”

霍湘震沒明白，看他一眼，樓轅卻是把雙手墊在腦后，仿佛眼前的不是天花板而是無盡的星空：

“我說什么從我出生就注定的……嗯，六年前回到樓家那會兒，樓大人和陸家主給我說的一些事情。本來我沒打算答應什么裝瘸子還有刺殺之類事情的，不過樓家對我實在太好，我這人心軟嘛所以答應了……”

霍湘震注意到，這次樓轅說的是“樓大人”，而不是“爹”。

樓轅說著，笑了笑：“所以要不要聽我念叨念叨？我克死我娘什么的?！?/br>
“……好?！被粝嬲鹫f。坐到了樓轅身邊。

樓轅那個笑實在太滄桑，讓他心疼。就算是用幻術偽裝過面孔，又敷過脂粉打扮的不是很像樓轅平常的樣子，可是霍湘震看到的似乎還是平常那個清平素凈的樓轅，露出了一瞬間傷感的模樣。

樓轅微微側身滾到霍湘震身畔，頭枕在他大腿上，低低聲音道：

“師兄，你相信輪回轉世么？我爹說，我是咱大秦武安君的轉世，因為平生殺孽太重，被打進十八層地獄，不得轉世輪回……”

第三十四章：龍門入彀步登天

“可是我娘太想要個孩子了，陸家向趙宋復仇的計劃里又恰巧需要一個助力，所以，當我娘求陸家主幫忙讓她可以懷上孩子的時候……悲劇就開始了?！?/br>
樓轅抬起一直胳膊蓋住雙眼，笑了出來：

“妖和人血脈不通，所以半妖少有。我娘做過歌女，本來就服過讓女子難以成孕的藥物。所以我娘生不出孩子。唯一的辦法，就是強行改逆她的經脈，激起全部靈力，強制她自身靈力修復當年服用那些藥物造成的損傷，同時打通和人類的血脈隔閡。但是這樣一來，就算成孕，腹中胎兒的魂魄也會在妖類強大靈力之下被磨蝕干凈，生出來的只是個死胎。而且強行逼出靈力，等于是燃燒未來，所以我娘是在賭命，賭她剩下我之后還有沒有命活下來……她輸了?！?/br>
霍湘震伸手，覆住樓轅的手腕，低聲問：“那么你……”

“陸家主說，只有煞氣足夠重的魂魄，才能抵擋住妖類靈力的侵蝕，也就是武安君的魂魄。武安君乃是自刎，又因殺孽極重，其魂一直不得超生，煞氣難以估量。所以他把武安君的魂魄從十八層地獄里帶了上來……也就是我?！?/br>
霍湘震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只是摸了摸樓轅的頭發：“所以……你是虞淵氏，是因為你是武安君白起轉生？”

“誰知道呢，反正我不信。”樓轅的回答有些出人意料，理由卻合情合理，“武安君一生從無敗績，我可是出師不利，第一次上戰場就全軍覆沒在邵江城手里。說他是武安君轉生我還信一點。”

說著，卻自己嗤笑起來，語氣仿佛極為輕松：“他們說啊，魂魄上煞氣極重的，此生必將是薄情寡恩。等這輩子走到頭的時候，回頭見到的就是與父母反目成仇，與兄弟恩斷義絕，與愛人……陰陽兩隔。”他說著，突然笑了起來，“如果真的陰陽兩隔，我希望死的是我。”

“別胡說！”霍湘震呵斥一聲，“這種話不過是相士危言聳聽，做不得真。前面兩個那里應驗了？你和你父母像是要反目成仇么？你和你那幾個哥哥哪個要恩斷義絕？你要敢死在我前面，我直接追下去，陰陽兩隔什么？”

“我就是開個玩笑，你急什么？”樓轅笑了出來，伸手摸摸霍湘震的臉頰，“今晚要不要住在我這邊？我覺得抱著你睡很舒服哦?！?/br>
霍湘震眼角抽了抽，嘆氣站了起來：“別鬧了，你早點睡。”

樓轅卻是在床上一滾，趴在床上就抓住了霍湘震的手，仰著臉笑道：“別走么，師——兄——來，親一下親一下！”

霍湘震又嘆了口氣，蹲下來在樓轅額頭上親了一下。果然，樓轅給他一個心滿意足的微微笑容，笑瞇瞇坐了起來，打算老實睡下的樣子?；粝嬲鹋呐乃念^，便出去了。

現在本來也不是做那些事的時候?；粝嬲鸷芮逍眩吹贸鰳寝@剛才只是心里不踏實，想讓他安慰一下而已。樓轅的話里雖然帶著調笑勾引的意思，可是眼睛很亮，很清明，并沒有真的和他滾起來的意思。

大概是緊張了吧。霍湘震想，他的小貓兒臨場之時也會緊張的。

——緊張么？

樓轅也在想這個問題。他已經卸了臉上的妝容，只留著幻術的布置，躺在床上暗自滿心思緒。

可能真的是緊張吧，畢竟要做的是刺王殺駕這種事。萬一沈家去查“沈暮兒”的背景呢？劍南路的人都在南詔，從京城傳消息到南詔再回來，起碼也要兩三個月。今天是十二，再有三天就是五月十五，皇帝可能就會到沈家來。他來得及在沈家戳破他之前見到皇帝。

而且也不會有人想到他就是樓轅的，人人都知，樓轅是個瘸子。

如果就在沈家的戲園子里直接刺殺呢？

李唐的皇帝是真命天子，這點可以確定，所以自己作為一個半妖，刺殺天子，不出一個時辰就會引來天譴雷劫。如果這一個時辰之內他被沈府內的侍衛和皇帝的禁衛軍圍攻的話，很可能他撐不過九道天雷。

所以他一定要保證自己可以殺了李唐皇帝，同時還能有足夠的力量撐過雷劫。

不然，他會死的。

死了就再也見不到霍湘震了。

樓轅摸摸額頭被霍湘震吻過的地方，笑了一聲。

“沈暮兒”在沈府安安靜靜住了下來，只是這個“安安靜靜”，卻是此安靜非彼安靜，只是指“她”不吵不鬧不找茬，卻不是指他老老實實不惹事——

“暮兒有幸得幾位公子陪伴同游，真是福分?！睒寝@扮了女裝，仿佛一下就暴露了全部的惡劣本性，肆無忌憚地捉弄人或許是愛好與樂趣的一部分。此時“她”正跟著沈家另外兩位公子，貌似純良地游園。

沈家四個兒子，名字連起來就是“風雨故人”。樓轅和霍湘震私下議論過這四個人，長子沈風是標標準準一個書生，次子沈雨則棄文從武，兄弟倆差不多是互相看不順眼。三子沈故是個浪蕩子，霍湘震覺得這人和樓轅他二哥樓宇昂一樣，樓轅卻說他二哥比這沈故強很多。至于幺子沈人，霍湘震和樓轅難得一致